“快跑!”苏阮转身牵过陆朝宗的手,直接就往身后的小巷口跑去。
孔君平怔愣了片刻,然后气急败坏的掏出绣帕抹了一把脸,提起裙裾就要追上去。
“哎!姑娘你还没给钱呢!”小摊主追不上苏阮和陆朝宗,自然要抓住孔君平。
孔君平一把推开那小摊主,顶着一脸滴酥鲍螺的碎屑,转身就疾奔进了小巷。
衍圣公朝着那小摊主扔下二两银子,紧随孔君平身后。
小巷弯绕,苏阮气喘吁吁地带着陆朝宗跑了半刻,便再走不动了。
“呼呼……”平日里最多逛逛后花园子的苏阮体力实在是不济,就跑了这么些时候,双腿已经软的不像话,喉咙里头更是火烧火燎的连句话都说不全。
陆朝宗单手将苏阮绵软的身子揽在身上,然后抬手伸进帷帽中帮她擦了擦脸上的汗珠子道:“真弱。”
听到陆朝宗的调侃话语,苏阮气得鼓了鼓脸,但奈何她急着喘气,根本就说不出话来。
“苏阮!”孔君平追在身后,声音遥遥传来,带着怒意。
苏阮拨开陆朝宗的宽袖往后看去,果然看到那孔君平一瘸一拐的过来,身上脏兮兮的好似还跌了一跤。
“快走。”伸手扯了扯陆朝宗的宽袖,苏阮站直身子牵着他继续往前去。
陆朝宗乖顺的跟在苏阮身后,原本大步的动作慢悠下来,苏阮小跑两步,他才堪堪走上一步,悠闲的就像是在闲逛园子似得。
其实他们根本不必跑,但陆朝宗却觉得,难得有这般的闲情经历,滋味还不错。
想到这里,他垂眸看了一眼自己那被苏阮握着的手,嘴角上扬。
“咱们去……”苏阮蒙着眼前的黑纱,话刚说了一半,却是突然止住了话头。
只见那巷子口正对今年新建的南风馆,这南风馆故意搭在春风十里对面,与春风十里对持,每日里都能瞧见那淡妆浓抹的姑娘和敷粉白面的男子互相呛声。
挂着琉色花灯的南风馆前,一身穿素雅裙衫的女子正在拉扯一人,周边零零散散的围聚起一群看戏的人。
“大姐?”苏阮瞪圆了一双眼,放开陆朝宗的手就往那处冲了过去。
陆朝宗捏了捏瞬时落空的手,面色一下沉了下来。
“大姐?”苏阮艰难的挤在人堆里,使劲的扒开面前的人。
陆朝宗上前,一把将苏阮护在怀里,用臂膀把周边的人隔开。
无故被挤来挤去,那些人皆面露抱怨之色,但在看到陆朝宗那挺拔的身姿和那张让人不寒而栗的面容时,当即就把话给咽回了肚子里。
天子脚下的宋陵城,皇族贵胄居多,若想保命,就要缩着脖子做人。
“别以为你是什么红倌就能拿乔,今日你陪也得陪,不陪也得陪!”
似乎是吃了酒,苏惠苒说话有些大舌头,她使劲的拉拽着面前男人的宽袖,仰起的脸上脂粉浓厚,活像是刚刚从脂粉堆里滚出来的一样。
那男子穿着身穿绛紫宽袍,身形纤细,脸上略施白.粉,姿貌秀气,乍然一看确是像那南风馆里头出来的红倌。
一旁有南风馆的老鸨急迎出来,颤颤的与那男子行礼道:“厉将军,实在是对不住啊,这姑娘吃醉了酒,咱们没拦住。”
厉蕴贺垂眸,看了一眼那挂在自己身上的苏惠苒,突兀笑道:“美人送怀,厉某高兴还来不及呢。”
苏惠苒为壮胆,吃了不少酒,现下脑子浑浑噩噩的听不真切,只知道拽着面前的男子不放,一心还想着要败坏自个儿的名声。
“苏阮!”后头,孔君平被那衍圣公扶着过来,发髻散乱,看上去十分狼狈。
听到熟悉的声音,苏惠苒下意识的转头朝着那方向看去,一眼看到站在那处的衍圣公,神色一凛,赶紧用力的站直了身子。
厉蕴贺转头,看着那突然直挺挺的站在自己身旁的女子,夹在指尖处的暗刃微露。
衍圣公与孔君平当然也看到了人群中央的苏惠苒和厉蕴贺。
周边人声鼎沸嘈杂,苏惠苒脑子里头嗡嗡响的厉害,她转身,使劲的朝着厉蕴贺扬了扬手里的绣帕,然后猛地一下踮脚把它罩在了厉蕴贺的头顶。
“嘘,还有把桃木梳呢。”
抬手拍了拍厉蕴贺的胸脯,苏惠苒拽着他的衣襟扯了扯站稳身子,然后掏出那把桃木梳给他插在髻发上道:“这,可是好东西,你们红倌,用不起,用不起……”
“大姐。”苏阮疾奔上前,一把抱住苏惠苒左摇右摆的身子,刺鼻的酒臭味夹杂着脂粉气,扑鼻而来。
“哈哈,二妹妹啊!”苏惠苒钻进帷帽里眯眼看了苏阮一眼,然后高兴的指了指身旁的厉蕴贺道:“看,大姐找的红倌,多好看!要,要十两银子才陪一杯酒呢……”
苏惠苒伸出两只手,“啪啪”的敲在厉蕴贺的胸口。
苏阮一把抱住苏惠苒的胳膊把人拉回来,然后面色尴尬的看着站在一旁的厉蕴贺。
头顶盖着一块绣帕,髻发上插着一把桃木梳的厉蕴贺面色不变,看上去无害而秀气的面容上一双眼暗眯,就像是话本中所书狡狐。
陆朝宗上去,缓慢伸手搭住厉蕴贺的肩膀,暗施力。
厉蕴贺身子一直,掌中暗刃收起,转身与陆朝宗拱手行礼。
“出来吃酒,图的就是个乐趣。”陆朝宗起步走到苏阮和厉蕴贺中间,声音沉哑道:“苏大姑娘也不过只是吃醉了酒,厉将军大人有大量,便饶了人这一回吧。”
厉蕴贺面色渐敛,轻笑道:“既然是王爷求情,那下官自然是恭敬不如从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