忙忙打叠好腹稿,斟酌着开口道,“我们虽是商户人家,但也没有宠妾灭妻的道理。儿子万万没有闹腾家宅、惹母亲心烦的不孝心思。吴氏心急气性大,没听儿子把话说清楚就跑来烦扰母亲,还请母亲勿怪。”
这话也是说给大吴氏听的,他瞥一眼屏风,摇头苦笑道,“芸娘向来知书达礼,一向贤惠本分,如今只为孩子的前程着想,才开口求儿子这么一回。便是儿子出尔反尔,说声不接她进府,她也不会为个虚名分,就无理取闹。”
他先定下不收芸娘进府做妾的基调,再说如何安置幼女,“她教养出来的孩子,也是个乖巧懂事的,又悉心学过琴棋书画,单接进来做个庶女,真有些暴殄天物了。儿子倒是有个想法,不知当讲不当讲?”
不知当讲不当讲还问个球,什么神逻辑?
江氏白眼都懒得翻,勉强拾掇完头脸的大吴氏转出屏风,却气得眼睛发红。
她听着前半句话,见杜仁心心念念夸芸娘,只恨不得扑上去撕烂杜仁的嘴,听清后半句先是一愣后是疑惑好奇,觑一眼江氏不怒自威的脸,默默压下邪火,抓心挠肺的坐到杜仁对面。
杜仁看也不看大吴氏,略压了压嗓子道,“儿子的想法,对您、对府里都有益无害,对那孩子也是个两全其美的好安置法儿。这事儿,还得您帮着张罗,另外,恩然那头也要……”
说着瞥见杵在江氏身侧的杜振熙,后话嘎然而止,脸上神情五彩缤纷,半晌才厚着被大吴氏和自己作没的老脸,佯咳一声道,“小七自去忙吧。你叔祖母一时糊涂,凭白叫你听了一耳朵混账话,你可别往心里去,啊?”
他表示有个不成熟的小建议要说,事情没有定论前,杜振熙这个晚辈不适合在场旁听。
江氏心领神会,不由生出几分好奇来,顺着杜仁的意思冲杜振熙摆了摆手,顺便老眼一眨,暗搓搓使了个眼色。
杜振熙了然,忍着笑拜辞长辈们,提脚跨出门槛,正堂内渐次转轻的低语已然听不真切。
抬眼一看,果然如江氏暗示的一般,大吴氏和杜仁前后脚龙卷风似的刮过东西二府,清和院外早有人闻风而来。
西府二太太小吴氏没带下人,正孤零零站在院中,静观屋内动静。
她是大吴氏的娘家内侄女,顺应大吴氏的私心聘做二爷媳妇,亲上加亲即是大吴氏的儿媳妇也是大吴氏的娘家晚辈。
只是小吴氏的脾性和大吴氏大相径庭,与其说是和大吴氏一条心,不如说是大吴氏一手操控的傀儡。
她瞧见杜振熙就是一愣,没想到正堂内风平浪静后,当先出来的会是杜振熙。
一想到公婆方才闹出的动静,她只觉羞惭丢脸,偏不能指责长辈更不能替公婆描补,只红着脸欲言又止。
杜振熙深知这位二伯母的腼腆寡言,若无其事的扬笑抱拳道,“二伯母。叔祖父、叔祖母正陪曾祖母说话,一时半会怕是出不来。我叫个下人,领您先寻个地方吃口茶?”
也就是说,大吴氏和杜仁暂时消停了。
小吴氏暗暗松了口气,忙摆手道,“小七不必费心,我这就回西府了。”
大吴氏是她婆婆又是她姑母,她不得不走这一遭,如今用不着她拦着劝着大吴氏,哪里敢再留下来,难道等着看公婆的丑态,坐等被大吴氏迁怒?
她是腼腆,又不是脑残。
遂一施礼,转身出了清和院,迎头不知撞上什么人,脚步一顿闲话不过半句,便果断离开东府。
杜振熙见状眉梢一挑,落后两步跨出院门一看,就见门前大树下,杵着杜仁的小厮,并一道带着贴身婢女伫足树冠下的婀娜身影。
那身影扭身一转,露出江玉乍惊乍喜的一张粉面,动作娇柔的叉手按上腰侧翩翩行礼,柔柔喊,“表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