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夏婶挂了电话,额角已是微微的发汗了,她放眼望去院里,看着还是老样子的散云,深吸一口气,微微张大了口,“先生说明天来看看你。”
散云的身子似乎没有任何变化,夏婶微眯了眼,才看清她消瘦的肩膀随着透露的锁骨微微上扬,然后又轻轻的松下。
散云是五天前来到溪花村的,是由一个英俊的甚至带点漂亮精致的男人携伴着,那辆花哨的汽车从村里小路驶来,道路上扬起的灰尘和沙砾附在这干净噌亮的车子上,村里人看着都为之谈说。
他说她是他的妻子,生着病,医生让他送来乡下养着。他还说她就是比较呆,不咋说话,但是你一定要让她吃饭。最后他说,叫我先生吧,我姓温。
夏婶没大知道散云生的啥病,只看她一副骨瘦如柴,脸色白得像雪糕子,典型的病人模样,只是比之生出一番对生命的畏惧和绝望。
而散云,低低的垂着头,削瘦的身躯弱不禁风般,娇嫩的脸庞看着像是十七八岁的少女,她的眉色淡淡的,嘴唇也像抹了些白霜,只呆呆的任身旁的男人自顾自说。
黄花般的年龄却是得了病,光是看着便勾起她的惋惜。
“什么年轻娇嫩,她都快二十七了。”温先生听了夏婶的话语,来时稍许阴郁的脸庞终是乌云拨日般露出了笑意,转而又低头捏了捏她的脸颊,那温热还没细觉,散云就极快的撇过脸去。
男人神色收了几分笑意,舔了舔嘴唇,一把捏住散云的双颊,用力却也不敢下死手箍住,身子俯下抬头慢慢打量散云脸上闪现的所有情绪,“你看你现在的样子,话也不说,只低着头,哪像个姑娘,嗯?”
他又说,你也就在床上像点姑娘的样子,至少还要哼两句。
散云神色未变,只看着水泥的地面,一句话不吭。
他嗤笑一声,无趣的放下手,转头再看着眼前的夏婶,又说上几句家长里短的话。
夏婶听不见他的低声喃语,只看见散云呆若无神的冷淡模样,想来散云不太待见自己的丈夫。心里便免不住嘟囔着,欲问她这是得了何病,男人的声音便插了进来。
“有事就打电话。记得让她吃药。”
男人临走前再三嘱咐了夏婶散云的生活习惯,禁忌爱好。
夏婶看着他坐上车,放进车钥匙挂上档,眺望了田间一会,掏了根烟出来,吸了两口又给灭掉,手便摸向了方向盘,歪着头好像思索什么,最终似乎还是不甘心般,从车窗里伸出头来,朝散云大喊一声,“云云!我们两还没完!”
说罢,那辆花哨的汽车盛着泥土载着泥泞飞速的逃离,没带走一点花香。
夏婶带着她进了屋,不管出于高昂的照料费,还是内心的同情,她都希望她病好起来。至少能说句话,说不定以后还能对着她说几句笑话,总得该是个欢喜的改变。
待安置她坐在躺椅乘凉不到半刻,夏婶便懊恼的拍拍大腿。温先生也太大意了,连他妻子的名字也未告诉她。
夏婶照着先生唤了一句“云云”,躺椅上的散云微眯了眼,干涸的嘴唇破了几丝白皮,嘴一张一闭,发出的声音像是破旧的鼓风扇的吱呀声。
她说,我叫散云。
散云。
散云。
夏婶将这两字放在嘴边绕了两圈,细读之后还是觉得这名字不吉利,生了病的人还取个这么损福运的名字,应该让先生带她去改改,风水这种事,说也说不准的。
或许,再不待见,生了病的女人总还是想着男人来陪陪她。
夏婶看着院里继续望着天的散云,摇了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