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浓情是个讨厌的漂亮女人。
这是七岁的萧云亭第一次见到她时候的感受。她在刻意地讨好自己,露出不熟练的笑容。尽管她确实貌美,实话说,她或许是萧云亭见过最为美丽的人。
在她入府后,时不时的有人告诉他,薛浓情要取代他的母亲。然而,事实上,即便薛浓情成了继室,也没有母亲的威信。
母亲死后,薛浓情同父亲胡来将母亲气死的说法盛嚣尘上。为此,萧云亭曾经干过许多折腾她的事情。将饭食洒在她的新裙子上,在枕边扎几根长针,又或者将她出门的马车弄坏。
如此种种,每每看到薛浓情无措茫然的神情,他就很得意。得意之中,隐隐有些解恨。无论那些谣言是不是真的,母亲确实死了。他将这种痛苦转为发泄,干了许许多多乱七八糟的事情。
他是国公府的长子,谁也无法撼动他的地位。
只是,这种想法,在薛浓情怀孕之后,变了。
那个时候的老国公出乎他意料的高兴,每日都早早地回府。薛浓情冷着脸,他也不生气。这让萧云亭产生了极大的恐慌感。因此,妾室的婢女小燕将那碗酸梅汤端给薛浓情的时候,他没有说话。
仆从将装着死胎的铜盆端出来的时候,他其实后悔了。
紧接着,他听到了薛浓情的笑声。肆意的大笑,仿佛这是件极快乐的事情。他站在产房外面。那笑声仿佛细密的钢齿,将他的喉咙紧紧地禁锢住,心脏仿佛被什么东西扎过,涌起细碎的疼痛感。他在很长一段时间,都不敢去看薛浓情的脸。
那时候,他总算是确定了一件事情:薛浓情恨父亲。父亲应该也是感觉到了这一点,对这个女人也产生了恨意,更重要的是一种无法驯服的屈辱感。萧云亭突然有种同仇敌忾的感觉。他也恨着父亲。他不再刻意地惹薛浓情生气,加之她对孩子并不算差。他们之间的关系维持着一种微妙的平衡。
可惜,在一个奇妙的夏夜里,他对薛浓情产生了一点不正常的情绪。
就在薛浓情滑胎两个月后,父亲照旧没有回府。他在临院的池子里镇了壶酒。夜半时分,他偷偷地溜过去,却正巧看见了薛浓情。
她的侍女提了一只灯笼,站在岸边,有些焦急地朝她说道:“夫人,您别下去,这水凉!”
薛浓情却不理她,将鞋袜丢开,露出一双莹白的足。她笑闹着,一步一步地划着水波走过来,仿佛踩在少年脆弱的心脏上。恍惚间,萧云亭想起了围猎时候惊鸿一瞥的幼鹿。谁也逮不到她,可总是念念不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