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欢有时候就是可怜。
别人都说时絮稳重可靠体贴,她却觉得对方需要人关心。
今晚约对方出来本来也很忐忑,这种差不多与世隔绝的小镇压根没人认得出明星。
她的心思昭然若揭,提要求的时候时絮看了她一眼,倒是很坦率。
时絮的声音一点都不嗲,但好啊两个字却很容易把人砸得心口发软。
小场记有点遗憾,她回头看了一眼。
街边的小摊,还没满十八的女主角跟时絮面对面坐着,在这样民俗的节日里,都像是摄影作品里的人。
我要是有钱人家的小孩就好了。
小场记刚才跟时絮说,因为想到女主角的身份,包括传闻里这个剧组都是为了给沈添青铺路。
有钱人家,也没那么好。
时絮笑着说,她洗完澡后没化妆,只涂了唇膏,说话的时候嘴唇开合,都让人想多看一眼。
爸妈爱你,就很好了。
也是。
小场记手插进裤兜,心想算了。
那么好的人,真的轮不到我。
许多年后,沈添青也这么想。
十七岁的沈添青又对时絮又爱又怕,这个摊位卖的都是陈酿,时絮没给她喝。
你怎么来了?
她问,酒用塑料杯装着,灯下的酒是褐色的。
时絮喝得面不改色,她酒量很好,基本没人喝得倒她,剧组的大人经常聚在一起喝。
\我是来和你说谢谢的。\
沈添青吸了吸鼻子,她的嘴唇还有点干,感冒的鼻音有点重。
时絮:随手的事。
她站起来:你该回去了,感冒就好好休息。
街上热闹的很,一把把纸伞挂在抬头就看到的位置,彩灯下有种古旧的喜庆。
这个镇子就产纸伞,只不过开车过来很麻烦,路没修好。
剧组坐车来的时候每个人的屁股都快被颠开花。
时絮本来是出来聊聊的,她的生活很单调。
母亲年初的时候到底还是走了,她处理完后事又进了组,六月再进这个组,人生好像一直在路上。
她不太去追究这一切的根源,因为她也没有能力。
说到底她就是个普通人。
谭檀那是道德问题,而给她使绊子的人,是圈内霸凌。
这些没有法律能管。
她能做的就是把债还完,自己把日子过好。
外婆临终的期盼其实对从前的时絮来说轻而易举,稳定工作,心情愉快,保持锻炼,专业深造。
现在什么都成了泡影。
哪怕她再豁达,也是有怨的。
这个电影的片酬拿到,她最后那点尾债就能还完了。
意味着她能喘口气,以后无论做不做演员,都能不背着重担往前走。
但在这个方面,给她的又是沈家。
恩恩怨怨纠纠缠缠,根本说不清楚。
时絮努力地想要纠正自己对沈添青的态度,但是她做不到回到以前。
对方还小,那也不是她的错。
这些时絮都知道,可是
可是。
算了。
她往前走,想换个地方再喝一杯,这一次沈添青直接拉住了她的手。
不再拉她的衣服。
姐时絮,你喜欢刚才刚才那个姐姐吗?
时絮:不喜欢。
她甩开沈添青的手,站在离她们几步远的助理有点闹心。
沈添青:我可以陪你走你这段路吗?
她说的是这条街。
时絮还没说话,沈添青又说:我不会烦你的。
她的确不烦人,拍戏的时候是,乖的很,ng了也不会闹。
对不起挂在嘴边,也很努力在拍戏。
作为同事,沈添青已经比时絮之前相处过的好太多了。
到底还是同事,时絮同意了。
这条街不长,做纸伞的店很多,从骨架到伞面,竹篾的味道和食物的味道混在一起。
沈添青以前旅游都是出国,或者是跟爸妈在境内的著名景点。
被开发的很好,五星级酒店,出行方便。
不像这个小镇,交通不便,只有招待所,水壶爬满水垢,都要自己拿新的烧。
也没有这种好看的街。
时絮没和沈添青说话,她自己一个人逛也挺高兴。
跟卖伞的阿姨说话,又撑开看。
油纸伞的伞面各种图案,她似乎想买一把,又开了好几把。
老板问跟罚站一样站着的沈添青:那是你姐姐吗?
沈添青刚想浑水摸鱼点头,时絮的耳朵却很灵,在那边开伞还能回一句不是。
沈添青有点难堪。
时絮拎着一把青色的伞,伞面画了几朵白花,就要这个。
沈添青看了一眼,觉得很像这部剧石湾的颜色。
她付了钱,又说等会,蹲下又从伞堆里再拿了一把,是一把黑色的伞。
偏偏质感很好,描了金,展开的时候有点像碎金洒下。
这把还贵很多。
时絮递给沈添青:拿着。
她付钱倒是很快,拿了找零就去隔壁摊买烤土豆了。
沈添青抱着伞,屁颠颠地跟在她边上,是给我的吗?
时絮看着摊主炸土豆,都没看沈添青一眼,是啊。
沈添青都快高兴飞了,她又看了好几眼,等到时絮给她一碗烤土豆片的时候,伴随着一句
给你的角色用的,下午导演跟我说的,让我自己挑,回头剧组报销。
她还很不要脸地说:你到时候把烤土豆的钱算上。
吃公款啊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