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雁书连连点头,满含歉意还待说什么,魏清游却敲响了房门。
他扶着宋长老走进房间。
宋长老看一眼宋谨严,微微笑了笑,却不说话。宋谨严亦是无声沉默,深深一礼之后,拉着薛明光离开了。
三师兄,你们来得这么快吗?程雁书忙忙也扶住宋长老,路上不是得走个两三天
宋长老忧心太重,于是我们御剑一段,歇息一程,如是反复赶着到了。魏清游道,先让长老给你诊诊脉。
长老,你去看过大师兄了吗?程雁书把手放在桌面上宋长老脉诊的小枕头上,却又急着先问韩知竹的情况。
看过,他无妨。宋长老说着,给程雁书诊过脉,又欣慰地笑笑,道:宋少掌门学有所成,他替你治疗,我当可放心了。
大师兄程雁书抬眼,问宋长老,他的无心剑现在在魔魅之窟
我知。宋长老捋了捋他的黑胡子,虽然无心剑是容器,要用知竹的寿数去填,但他的修为足够,只要不断精进是可以消解这部分损耗的,无需多做担心。
大师兄的修为精进,他倒是一点也不担心。但即使宋谨严保证过,宋长老的回答也一致,程雁书仍然觉得心里的那块石头放不下来。他又问:除了精进修为,还有其他方法能做消解或者修补吗?
他看一眼魏清游,放低了声音:如果我把金丹给大师兄
胡闹!宋长老面色凛然,甚至用力拍了桌子,你以为知竹会接受吗?
但他到底气虚,情急之下,又猛烈地咳嗽起来。
魏清游忙忙过来,程雁书也急急地倒了水递到宋长老面前,言辞恳切道:宋长老,我错了。
终于顺过来气息,宋长老缓缓喝口程雁书递来的茶,看程雁书依然是一脸担忧又不想放弃的样子,他叹口气,道:要补无心剑损去的寿数,也不是全无他法。
程雁书立刻像得到了免死金牌一样,激动地抓住了宋长老的手腕,宋长老没提防手一抖,手中杯盏里的茶水洒了程雁书一袖子。他恍然无觉,只急切道:宋长老,是什么方法?
这法子,说易行难。宋长老还没说就已经连连摇头,难,太难,几乎等于毫无可能。
多个机会多条路,没准可以呢?程雁书急切追问,长老,到底是什么?
幻空花。宋长老答。
程雁书不知是何物,魏清游倒是变了神色,惊呼出声:莽海渊里的幻空花?那岂不是神仙才能拿得到?
即使魏清游这么说,程雁书也还是饱含着希望地向宋长老再度确认:很难吗?
宋长老沉重地点了头。
难,当然难。魏清游苦着脸,幻空花生于莽海渊何处,典籍无载,凡人无知,而且幻空花怎么取、怎么用,也无人知晓,传说只有苍龙现身时幻空花才会显出端倪,与苍龙伴生的天地灵物,怎么取?拿命取?
宋长老捻着他的黑胡子苦笑:怕是拿命,也取不到。
程雁书抱着一丝希望:既然有传说,就有可能有人曾经办到过。而且凡事无绝对,也许有什么法子
纵有,凡人也大概莫可奈何。宋长老看着程雁书苍白的脸色,不再在无心剑和韩知竹身上打转。他道,你这段日子接连受伤,委实过于辛苦了。这件事,知竹刚和我商量过,我也觉甚妥。
何事?程雁书问。
宋长老慈祥地说:明日一早,你便随我回去四镜山。
大师兄和长老商量,要我?随长老,回四镜山?程雁书深吸了口气,他呢?
宋长老对程雁书关注的点似乎充耳不闻,只自顾自地继续说明安排:回去之后你搬到我隔壁院子。一来清游照顾我时日已久,你换一换他,让他也多些出门历练的机会。二来你一直想提升修为,我已经有了周详的方法,你随我修习,定能提升修为,得保身体康健。
回山?隐居?不再跟着大师兄?
一道非常不好的感觉从心上划过,程雁书凝固住了。
他问:这是大师兄提出来的?
知竹是为你好。毕竟你的金丹精纯,少露面,少危险。宋长老答,今后四极和魔魅之窟这些事情你都不要管了,专心修习,恢复灵力,还能免于无辜受伤。
为他好?
程雁书眼底浮现出揶揄,揶揄渐渐又转成了委屈。这算怎么回事?
怎么也是和大师兄一起出生入死,你救我我救你的结下了深厚的信任和感情,而且告白也告过了,抱也抱过了,吻也吻过了,还不算确立了关系?
怎么刚出魔魅之窟,忽然一下子他就被打进冷宫了?
传说中的糟糠不下堂呢?
他脑海里闪过自己昏过去前韩知竹说的那句你休想。
你休想,之后是什么来着?
他恍惚而纠结的深度思考中,宋长老留下一句好好休息,明日启程,便站起身来,扶着魏清游走出了房间。
房门外院门口处,清瘦又挺拔的韩知竹背手而立,仰头看着无尽苍穹。
直到魏清游扶着宋长老走近,他也没有回转身来。
宋长老抬起手,脱离了魏清游的搀扶:我和知竹有话要说,你且在门外等一等我。
魏清游忙忙答应,之间宋长老慢慢踱了几步,走近韩知竹身边,韩知竹才倏而转身,对宋长老施了礼。
看着韩知竹和宋长老,魏清游面色一紧:他这才发现,大师兄竟然施了泯音咒,他和宋长老的交谈旁人分毫也听不见。
思绪纷乱中,魏清游下意识看向程雁书所在的主屋,又看向脸色不虞的宋长老,终究长叹一口,走出院子,在门外安静等待。
我照你说的,告诉雁书了。宋长老脸色铁青,雁书灵力不足,你即使不施泯音咒,他也听不到你说的话。
韩知竹点点头,却又道:我想确保万无一失。
万无一失?宋长老眼睛里仿佛结了冰,你用无心剑去平衡魔魅之窟的七寸,分明是一心求死,如何万无一失?
韩知竹淡淡道:能打下四极封印保天下苍生太平,这本就是我辈应行之事。
只是他侧头,向程雁书在的房间看了一眼,旋即对宋长老深深一礼,雁书他,就拜托宋长老照拂了。
我一个行将就木之人,你把他托付给我,放心?宋长老咳嗽两声,气又喘得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