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很漂亮、聪明、乖巧、努力。
几乎可以说囊括了父母对一个孩子最好的期盼。
直到连淮看到他面无表情地弄断了儿时玩伴的腕骨。
当时那娃娃的事情,他也是知道的,两个孩子闹了脾气,只是墨禅的脾气向来出了名的温和,一时的小小争吵之后,这件事情以墨禅开口退步结束。
他也以为此事早就结束。
后来他就见到这孩子在假山之后推下石头砸断了那孩子的腕骨。
尚是幼时的初墨禅做事还不算太过缜密,所以能被连淮发现。
漂亮无比的孩子从假山之后出来,担忧地唤来了大人,有条不紊地找来医女,一切都被他安排得极好,几乎所有的人都在称赞这孩子。
连淮看到这孩子如此,起初是不安的,小小年纪就如此歹毒,长大了……
被连淮找去的小墨禅无辜地歪了头,似乎有些不理解为什么父亲会不赞同他的做法。
明明一切都很好,只除了被父亲给发现了。
下次不要让父亲发现就好了。
着了素衣的小孩子怀中抱着自己最喜欢的人偶娃娃,上面短缺了一截腕骨,漂亮的眼睛满是难过。
这副表情,像极了无辜的幼兽,仿佛这恶事与他完全无关。
“做得很好。”
连淮还记得初灵那时说的话。
这句话就像是对初墨禅的鼓励。
他隐约知道初墨禅的身世与前朝有关,初家算是受控于墨家才能逐渐壮大。
可是那墨家家主却在得知墨禅被召入宫之后,转眼就无情地帮着女帝弄垮了初家。
是啊,这月帝即便能弄垮初家,可是也不会几乎在一夜之间倾覆。
然而就是在墨家家主的推波助澜之下,才让初家一夜之间覆灭。
有时连淮也不由得感慨这墨家的疯子基因还真是代代相传的。
连淮的父亲是个在边疆帮着主家制药墨的好手,后来因着战乱才被买入中原为奴,这一身制药墨的手艺便传到了连淮手上。
初墨禅也是知道自己的养父有这么一门手艺的,只是后来年岁渐长,便也没有再亲自制墨。
“那孩子,天性软绵,许多事情不如你能拿得定主意,你既然将之推上了这个位置,我这当父亲的也只能厚颜求你能多帮帮她。”连淮恳求道。
眼前的养父已经苍老了许多,原本只是斑白的鬓发,现在已经白了大半,若非在见云岫之前用染了一些乌墨,恐怕云岫不知该有多担心。
“我自然会努力辅佐她。”初墨禅淡淡应声。
在初墨禅转身离开前,他对连淮嘱咐道:“过段时日,我和云岫商量着送你去江南养病,江南风景独好,也算是个不错的去处,你且安心。”
连淮摇了摇头,说道:“送我回家便好,多年前,我便答应妻主带她去北疆看看。近日我总是时常在梦中见她,她朝着我落泪,我心中慌乱,才厚颜求着陛下和你去扫墓。我总担心,我不曾在身边陪着她,她在哪里凄冷无助。”
初墨禅闻言,轻轻说道:“先把身子养好,过些日子,我会和云岫说的。”
身后的男子突然跪下行了个大礼。
“多谢凤君。”初墨禅听他这样说道。
一父一子,此时形同陌路。
或许在得知自己真正身份的那一刻,初墨禅也早就知晓了此时的结局。
连淮自小便待他不差,也因为如此,初墨禅也一直敬重着他。
送他出宫的那天,他依旧奉他为父。
只是此时此刻,初墨禅也知道,连淮会是初灵的正夫,初家的夫主,云岫的父亲,却不会是他初墨禅的父。
就像是命运对他初墨禅的赌咒,注定不得父母亲缘之爱。
他会是现在高高在上的凤君,却不会是任何人的儿子。
没关系的,他有陛下就足够了,他这般安慰着自己。
云岫见到初墨禅时,他似是有些失魂落魄,怀中抱着一个包裹。
拆开一看,是两块药墨。
满室药香萦绕。
“哪里来的?”云岫问道。
“是连淮所赠,一块给我,一块给陛下,此墨养生,是个好物。”初墨禅说道。
“改日我去谢谢他。”云岫将药墨收起,拉着初墨禅来到了桌案旁。
桌案上摆着一堆折子,云岫将折子推到一边。
然后端出来一碗蛋炒饭。
“这是陛下做的么?”初墨禅摸了摸云岫的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