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归微微抬头,一脸诚恳的答道:重楼确实没什么想要的,小人这样的身份,既做不得官,又得不了正经的名分,将来更不可能有儿女傍身,至于钱财,王爷可一点也没短着我。
太后慈爱,若是一定要行赏,不如允我逛逛御花园吧?我久闻定鼎城中各处花园艳绝天下,湖山奇石,廊壁花窗乃人间至美之处,实在想象不出,又很想一饱眼福呢。
说完了,露出个如梦般向往的眼神。
江玩微微一笑,想起三房家的堂侄女江琯,初初入宫也是这般心切的想要逛园子,她这住了几十年早已看得腻歪了,浑然不觉那些个假山人工湖的有什么好看,小孩子心性而已,也算小事一桩,她也没再多劝,就此应了,又派了个高品阶的女官带路,算是立刻兑现了赏赐。
楚归一幅没见过世面的兴奋模样,一路走一路啧啧称叹,身旁的女官名叫许意,在太后身边伺候已有十来年了,眼界自然与常人不同,倒也没有露出鄙薄之色,还煞有耐心的替人讲解。
到了无人处被楚归硬塞下一条黄鱼后,她的面色更是和蔼起来,语气也亲近了三分,各处景致典故张口就来,如数家珍:
重楼公子请看,这处就是有名的潭石映月了,可惜现在大雪封了湖普通了些,若是初秋满月夜前来观赏,天上水底双月成趣,再加奇石峰峦自生的袅袅雾霭,意境之美,实无法言语之。
是极,是极,山无水则缺媚,水无山则少刚,这园子山水皆具相得益彰,又自然融为一体,实乃园林中的绝品,说一句人间仙境也不为过。
许意欣然点头,还有些如遇知音之感。
楚归则庆幸之前在萧祈书架上看了不少游记,还能记得其中一段的品评,用在此时倒也合适,没把自己半个文盲的事实暴露彻底,倒真真像是个热衷园林美景的资深游客一般,人设做到了十足。
前面偌大的一片宫殿,莫非就是皇上的太极宫了?他一脸好奇的问道。
许意:是,这边已经临近太极宫后殿的侧门,若是往日,还可继续往前走一段,但今日休沐,皇上不用早朝,此时应该在宫里歇息着,咱们只能止步于此了。
楚归正想答话,耳朵捕捉到清晰的脚步声,有两人正从假山另一侧向这边走来,他有意拖延些时间,望着不远处的宫殿做出痴迷欣赏状,好一会儿方才缓缓答道:
那是自然,之前在慈晖宫我曾遥遥见过这片殿顶,当时就想着该是何等气势磅礴的建筑,如今一见,果不其然啊。
脚步更近了,有人声开始响起,许意似乎也听见了,微微转头露出倾听之色,是一把清脆的少女音:
裴二哥哥,你作甚一直不肯说话?每次叫你出来陪我玩一会儿,还非得皇上下令才行,你又都是这个表情,站的那么远,我有那么讨人厌么?
另一把男声响起,带着明显的冷硬:江小姐言重了,在下只是受命引路,再加上男女授受不亲,实在不便过于接近。
女孩大概有些着恼,再开口时已是一副盛气凌人的架势:好你个裴二,我好言好语主动这么些回了,就不信你不知道是什么意思,我跟你老实讲,皇上和堂伯已决意将我许配给你,你若是再不对我好点,等日后过了门,你也休想我敬你为天!
江小姐过虑了,裴江两家不可能联姻的,就算能,那也不会是我,我已有心悦之人,奉劝江小姐莫将一腔情谊尽付了流水。
心悦之人?你才来上都多久,哪儿来的心悦之人,她是谁?哪家的贵女?
并非贵女,甚至连我钟情与他也不知晓,但我
话还没说完,曲径一转,假山另一侧的两人已出现在眼前,裴传霖骤然失语,脸色也立刻涨红起来。
楚归笑着招呼道:裴公子,别来无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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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章 、脚链
裴传霖愣愣的没来得及答话, 慈晖宫的女官一旁先行了礼:许意见过七小姐,裴二公子。
楚归闻言向另外一位女孩看去,听称呼, 连姓都已经省略了,必然是太后与皇后的亲眷,江阀的贵族小姐。
其人面貌很是娇美,还有江家女子特征的雪肤与浅浅瞳色,只是那些满溢而出的傲气稍微减了印象分, 不如皇后那般令人一见惊艳, 再见亲近。
江琯迎面见到楚归, 被他的相貌狠狠震了一震, 自觉从小到大,从未见过如此好看的男人, 声音不由柔软一些, 娇声问道:许嬷嬷, 这位公子是?
安王殿下的内眷,重楼公子,卑下奉太后之命,陪同赏玩御花园。
这名字一出, 江琯面色立刻就变了。
上一次太后寿辰,她因感染风寒未曾列席, 后来一路听说这史上头一份的男花魁重楼,容貌如何如何的绝美, 技艺如何如何的精湛,勾得安王完全失了神智,竟然在大殿之上当众拥吻,荒诞到不可思议, 引得城中权贵们侧目不已。
再后来,甚至为了他将一院美人散了大半出府,爱宠之切,简直脱胎换骨一般,生生将一个风流好色王爷掰出个痴情专一的苗头来。
联想到当日在萧祈面前铩羽而归所受的屈辱,面前这张美到雌雄莫辨的脸,顿时丑恶到不想再看了。
江琯微微扬起头,想也没想的脱口而道:哼,皇家园林呢,什么阿猫阿狗也可来游玩的么?听说那种地方出来的人,身上多带着脏病,可别污染了这一片的风水,没的叫人看了生厌!
楚归垂下眼,这样幼稚的言语攻击对他毫无杀伤力,便如微风过了耳,挂在脸上的笑意都未曾晃动一下。
许意心中却有少许的不悦,毕竟这人由自己领着逛园子,是太后亲命的,刚才也已经做了说明,所谓不看僧面看佛门,这位七小姐却把话说到了这么难听,果如传闻那般,是个口无遮拦的花瓶,完全被宠得没了分寸。
裴传霖回过神来,把这话听到了耳朵里,还有些赧然的脸上立刻沉了沉,冷冷撇过身侧江琯一眼,转头再朝向楚归时,却又如冰湖解冻,再度春风扑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