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喜欢睡觉的地方, 有一道阴影在那里晃。
“可是我喜欢。”周和音冲他唱反调,“我喜欢听熟悉的声音、台词辅助入眠。”
里头换好衣服的人出来,笑话她, “你喜欢你的,告诉我干嘛?”
臭狗屎!
周和音拿被子蒙头, 有人走过来,存心跟她过不去, 掀开她,冷手来贴她的后背, “嗯,我记下了。”
“记下什么?”
“业主诉求。”
周和音不懂他说什么, 床头柜上,傅雨旸的手机震动了好几回了。
生意人没有周末。是秘书催他连线b城乔董那头,接替傅雨旸职位的人选已经物色好了,猎头和人事总监已经二面过了,乔董最终面,只是要傅总也帮着面一下。这是他今天上午头一桩日程;
第二桩,是会客,lirica提醒傅, 对方设计师十一点准时到。
傅雨旸就坐在床头接的电话, lirica交代完事情后, 他反过来提醒自己的秘书,待会上线,妆容细致些,老乔喜欢灵气的人,跟着他做事,人比事重要。
lirica受教应下。
周和音在边上听出些玄机来,果真一朝天子一朝臣,她问傅雨旸最后那句什么意思?
没什么。他个人担保了lirica进b城总司总经办。
待会散会前,干脆叫老乔见见。
lirica原本就是傅雨旸过来支援,这头临时拨给他用的一个助手,原先总经办的特助产假回归,许多技术标的事务,已经不叫lirica经手了。傅雨旸再一走,新班子新气象,lirica只能打回原先的部门,不生不熟地重新开始。
等于这一趟,无过更无功了。
傅雨旸那天偶然问她,你自己怎么想的?
lirica冷静清醒地自荐,如果傅总还需要我的话,我想继续替您做事。
傅雨旸没有即可回应她,半个工作日后,再叫她进来,言明再替他做事有点难了,但你愿意的话,我可以跟老乔提一下,去他办公室。
lirica二话没等,就应承下来了。
人往高处走。这是每个社会竞技者的目标也是方向。
周和音揣摩他们生意领导人的心意,“因为lirica很有业务能力?”
“算不上。三分勤苦踏实,无过就是功;三分勇气可嘉;剩下的,就是眼缘罢。”
傅雨旸说,他难得来江南一趟,总归要带点收获回头的。
他也不希望,他手里任何一个下属,明明能冒尖的,因为一些裙带、偏见,最后明珠蒙尘了。
周和音俯在枕头上,一息一息安静地看着这个男人,傅雨旸问她,“在琢磨什么呢?”
“琢磨你的好。”
“哪里好?”
“任人唯亲的好。”她取笑他,也嫉妒他的下属。
“是呀,他们一听到高枝都满心满意地奔去了,只有你,不同我亲。”
周和音一点点挪到他身边,头枕在他腿上,一人仰一人俯,四目相对,想说良多,最后只轻轻地告诉他,“我又不要站那高枝上,我想看大树扎根土地。”
还有,她补充道,“爸爸和你都想多了。我喜欢一个人,那个人就是那个人,其他的,他身边的,我只会爱屋及乌,没有其他。”
避不避嫌,“傅雨旸始终是傅雨旸。”她伸手描摹他的眉心。
傅雨旸握住她不安分的手,也无所谓地告诉她,“年轻人的血气再寻常不过。”
但世故人依旧存避险心,能免则免吧,天地大了,镜中月就小了。
周和音笑话有人做舅舅的,心眼这么点,别人就是镜中月,“那么你呢?我对你而言,是什么?”
她很少逼他说些巧言,务实的人,不太迷信这些。
“是房子。江南根基斑驳的一座灰蒙蒙的房子,四四方方地杵在那了,有点经验的人都不会小觑了他。因为知道他值钱,里头的摆件更是,以及住在里面的人。”
房子是座值钱的躯体,里面的人,是活命的心。
毫无悬念,周和音就是那值钱躯体里,跳动的心。
他们都是凡夫俗子,傅雨旸更是。昨晚,她问他,有没有后悔,后悔朝她父母低头,或者看她父母的颜色。
没有。因为他很清醒,自己在梦什么。他的诉求从来清楚,他来做值钱的躯体,周和音做里面跳动的心。
没有多高深的意义,有心就够了。
*
周和音的一通回笼觉,睡到上午十一点多,她起来的时候,傅雨旸好像已经结束公事上的连线会议,但是书房里还有客。
具体见谁,她不晓得。
等了半个钟头,他都没出来,微信里春芳女士又在语音call她,一大早又跑没影了。家里有点事,都指望不到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