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阑脑袋里的弦砰的断了。
他的眼神落到玄唐身上,后者无奈而平静地望着他:若那些灰衣人也是游戏里的任务者,那他们对你也是很了解的。我想,闻姚同意见他们,也是为了更了解你。
游戏里的所有人,谁不知道,钟阑是个难得的好人。
从来没有感情的老好人。
你和李微松不是一伙的?
黑暗中,那名身着灰袍的人点点头:准确来说,我们原来是一伙的,但他现在捆死在燕国君身上,我不满意,所以决定与他分道扬镳了。
闻姚眯起眼睛:你、李微松和钟阑是同一个地方来的吧。
是的。
李微松为何想要杀掉钟阑?
那名灰衣人纠正他:想杀掉钟阑的不止李微松,还有我。
闻姚的眼神顿时变得无比犀利:哦?
陛下,你还不了解钟阑吧。那名灰袍人显然不打算在这个问题上多做停留,故意抛出了新的话题,需要我为您讲一些他的旧事吗?
作者有话要说:晚上看情况再补更吧。
最近要展开后续的世界观,写的太卡了,给大家磕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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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章 无心
钟阑不会爱人。
闻姚静默地看着他。灰袍人的脸藏在宽大的兜帽下,声音沙哑,时不时还会咳嗽。闻姚不回应他,他便自己慢慢地将故事讲了下去。
我们来的地方,被神所操控。而它最喜欢用感情来折磨我们,灰袍人笑了下,忽然咳嗽了起来,我们必须去一个又一个世界完成任务你就理解为,我们必须遵从命令,去神鬼纵生的地方。
闻姚挑眉,示意他继续。
我很久之前见过他。
那是钟阑倒数的几个任务之一。
他们一行人需要分别走通一个迷宫。
每到一个分岔口墙上都会有亮斑提示,他们需要聚精会神地盯着亮斑,解读亮斑给出的信息,然后选出正确的方向。
听上去是个很容易的任务。
但是越到后面亮斑闪动的速度越快,一旦跟丢了亮斑便会面临二分之一的错误概率。而有一些光斑甚至不会给出明确的方向,只能赌概率。而每次选择错了他们都会短暂地见到自己最珍贵的人或事物然后看着他们被毁灭。
闻姚坐在主位上,听着灰袍人的讲述,不为所动。
对心性坚定者而言这不算是惩罚,毕竟知道这都是假的,灰袍人自嘲地一笑,然而,一直到很后面我们才发现,那些亮斑的跳动其实是催眠。催眠就是类似巫蛊摄魂术的东西,让我们逐渐无力抵抗那些幻觉。
更要命的是,其中一位队友犯下了重大错误,导致他们集体遭受惩罚失去泪腺。
闻姚眼皮一跳。
后来,在悲愤、郁结、极度悲伤却无法哭泣中,出现了第一位失明的人。
在这个用眼睛获取通关信息的地方,失明等于死亡。
逐渐地,几乎所有人都失去了视觉。灰袍人说,只有一个人例外。他在那些必须赌概率的地方就算选错了,也不会看见任何东西,自然不会悲伤,也不会想要流泪。
他之所以成为赢家,是因为无心。神喜欢用欲念与绝望惩罚众人,只有他自始至终游离在外,甚至很少愤怒,很少紧张,从不与人共情。
陛下,连神都已确认他缺乏感情,您又为何坚持呢?
他的话语似乎带着蛊惑的意味,循循善诱,然而,还未说完,门外传来一声惊天巨响!
灰袍人的话断在原地。闻姚皱眉。门口传来嘈杂的脚步声,紧接着吴庸焦急的喊声便响起。
陛下,陛下您快去看看!辛国君晕倒了!
灰袍人适时地笑言:瞧,他见我来了,担心自己缺了陛下这护着他富贵喜乐的靠山,这就开始演戏了。多恰逢其时又精心算计呀,不是么?
真的有必要装吗?不会太刻意吗?
玄唐白了他一眼:你比我有经验?
钟阑:你不是个和尚吗?
你刚才还说我是秃驴装和尚,这回倒觉得我是出家人了?玄唐冷哼一声,邪笑,我当年在游戏里也是能靠当小白脸吃饭的,情感专家是白当的?
钟阑:倒也不必这般自豪。
门外传来脚步声。两人赶紧收拾好,玄唐嘱咐他,等会儿怎么柔弱怎么来,一切交给他。
门开的声音异常刺耳。钟阑赶紧闭眼,玄唐立于床边一副悲悯的样子,像是对钟阑的病情感到担忧。
闻姚踏入房间。玄唐立即眉头一跳。
这灰袍人怎么跟着一起来了?
他注意到玄唐的目光,坦然且得意地扬起嘴角。
闻姚沉声:他怎么了?
玄唐单掌行礼:旧疾发作。
他上次发作才是上个月的事。怎么会?闻姚的语气不由变得焦急,转头看向面色痛苦的钟阑。
旧疾发作本就无迹可寻。陛下,他刚才已经意识朦胧,甚至在睡梦间呼唤您的名字。贫僧觉得,只有可能是意识不清时才会呼唤心里最重视的名字。
钟阑皱着眉头,额前发丝凌乱,呼吸急促。他听到玄唐的话,像是被惊扰了,在噩梦中呓语连连,喉咙底发出混沌不清的声音,为数不多可以听清的,大概就是闻姚的名字。
灰袍人险些笑出声。
他恐怕不知道自己刚才和闻姚讲的故事里,钟阑绝无可能珍视任何人与事。这种显而易见的谎言,也太巧了。
闻姚坐到他床边,抬手用手背感受钟阑额头的温度。
未有发热。
手正欲离开。玄唐清咳了一声,钟阑立即收到提示。
别,别走。
钟阑的美是毫无攻击性的。平日醒着是仙风道骨、温润如玉,此时却无比脆弱诱人,圣洁得易碎。他楚楚可怜的模样乍地闯入闻姚的眼,让他呼吸变慢。
闻姚的手停在他额头上空半寸。他垂下眼帘,仔细打量钟阑的模样。
他的视线仿佛有了压迫力,钟阑即使闭着眼睛都能感觉到那目光,心跳逐渐加快。
该死,慢下来。
为何不听使唤?
闻姚会听到的心跳声的。
向来对伪装信手拈来的钟阑竟然失去了控制力。
他的异样也被眼里只有他的闻姚发觉了。
房间里挤满了人。
心思却各异。
钟阑的鼓膜即将被自己的心跳震碎。热气吹拂着他的耳垂,似乎即将戳破他此时的惊慌。
他似乎听到安静的屋子里响起得意的笑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