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遭卫兵无不投来“好自为之”的目光。
转眼便到了初四。
得知四殿下的人要走之后,百姓们纷纷准备好了积攒已久的粮食酒菜,拿出家中最珍贵的物件,打算好好犒劳他们,再送他们一程。
初四夜里,沈清容却道:“传令下去,明日提早一个时辰动身。”
扶松微愣,“为何?”
“我们是来平定江南的,不是来拿大家东西的。”沈清容见包裹收拾得差不多了,擦拭起佩剑,“江南祸乱刚刚平息,百姓们已经很不容易了,我们再来接受他们的东西,合适吗?”
于是次日卯时,本应继续熟睡的卫兵们纷纷起身,悄无声息地集结在城门之外。
沈清容看着整装待发的兵士们,压下唇角的苦涩。
这件事除了四殿下的卫兵,没有任何人知道。
自然也包括了黎云书。
她说了今日会随百姓们一起送他。按照原本的计划,他大抵还能见她一面。
沈清容没有透露自己的情绪,正准备下令离开,扶松忽道:“少爷,你看城墙上。”
沈清容转身望去。
天色沉如深潭,城墙好似盘旋着的巨龙,威严而深重。
城墙上亮起了一盏微光,黄灿灿的,像是一轮明月。有一人白衣皎洁,飘然立于城楼。温暖的光芒照拂过她的眉目,她便成了天地间唯一的亮色。
沈清容有些吃惊,“云书?她怎么知道的消息?”
“应当不是听了消息来的。”扶松低声解释,“我听说黎姑娘在城楼上等了一整晚,估计是一直在等我们。”
说话时她松了手。明灯晃晃悠悠地飘向苍穹,像是一颗冉冉升起的星辰。列阵的卫兵们望着那明灯渐行渐远,终于发现了城墙上那抹白色的身影。
灯火飘走之后,她的容颜也模糊在了夜色之中,只见得那袭白衣在晚风中翻飞。沈清容看了她许久,将这画面彻底镌在脑中之后,缓道:“走吧,不然她怕是不肯回去休息了。”
他走后不久,太子也动身返京。
恭送的队伍绵延数里,黎云书没有出来看过一眼。
她刻意在扬州多停留了些时日,等太子离开后许久,才动身去邺京。
这是黎云书第一次来邺京。
也是她第一次知道,原来邺京比自己想象的还要繁盛、还要壮阔。
华灯满城,万人空巷,都不足以来描绘这座大城。置身街巷之中,随处可闻喧闹的人声,像是将人间的烟火气全都收拢在了这一处。黎云书有多次以为自己已经走到了路的尽头,拐出小巷后,又是一片豁然开朗的璀璨景象,一步一繁华。
能够参加会试的,皆是大邺一等一的人才。
故而接待考生的客栈里面,牛鬼蛇神都少了许多。
没有人扰她清静,也没有人好奇为何会有女子来科考。“关州女解元”的事迹有不少人知晓,众人仅看她一眼,就纷纷明白了这人是谁。
她所住的客栈里皆是陌生面孔。但黎云书去买纸墨时,意外被人叫住,“云书?”
她回转过头,便听顾子墨欣喜道:“我听说你替人从军了,还以为你不会来参加会试呢。”
料到顾子墨还没听闻她在江南做的事情,黎云书淡笑了下,没有多解释。
她与顾子墨采买完了纸墨,离了店后便分道扬镳。
行在路上时天色已晚。
拐入巷中后不久,耳旁忽然传来劲风。
她灵敏地避过,余光瞧见一黑影尾随而至,当即沉了脸色,向前奔逃。
黑影在身后穷追不舍。
她对这里的道路不熟,只能凭着感觉躲闪。那人轻功比她厉害,要不了多久就能追上她。正当黎云书思索该如何牵制住这人时,空中闪下了另一个人,“何人在此造次!”
两人过了没几招,黑影瞧着势头不好,转身逃之夭夭。
出面相助的是个白衣男子。他见周遭没了杀意,朝黎云书一拱手,“姑娘没被吓到吧?”
她皱眉摇头,“那人是谁?”
白衣男子又看了眼远处,暗叹一声,“邺京城中鱼龙混杂,保不准便是个无赖,姑娘无碍就好。”
黎云书明显察觉那人功夫不弱,不像是寻常人。但她不好对陌生人说太多,向白衣男子道谢后离开。
白衣男子见她离远,飞身赶回东宫。“殿下。”
“当真有人刺杀她?”
白衣男子点头。
太子冷笑,“二弟真是越来越目中无人了。”
“殿下,参加会试之人如此之多,她也不过是一个解元,保护她做什么?”白衣男子疑惑地问,“何况您也说过,她在江南时拒绝了您的请求,明显是不会与我们站在一处啊。”
“她不领这个情,不代表别人不领。我们的目标不该是她,而是她的师父才对。”
“您是说李谦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