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闭上眼,缓缓点头。
白衣男子思索片刻,“李大人确实是个人才,若能让他为殿下效忠......”
“不。”太子回拒了他,“李谦这种人太过狂傲,大邺能谋善断之士如此之多,何必请他来徒增心烦。”
“那您的意思是......”
“沈家倒台后,他是最可能知道五殿下下落的人。”
白衣男子噤声了。
“若我们能保她入朝为官,李谦看在眼里,自然能放下对我们的戒备。从她入手,说不定就能套出五殿下的下落。”太子悠悠道,“朝中众臣都以为我真心尊崇李大人,表面功夫做了这么久,不就为了彻底除掉那人吗?”
“等我们找到线索,二弟想对她做什么,就与我无关了。”
屋内沉默许久,白衣男子问:“十九年过去,连沈家都没了,您还觉得五殿下活着?”
“当年父皇找人算了一命,那卜卦者说五殿下命数未尽,叔父的气运并没有断绝。虽然事后父皇大恼,因他大放厥词将他处死,但谨慎些总没有错。”
“毕竟他当时还大言不惭地指责,我们来路不正,不及三十年,便会被取而代之。”
“这虽是些无稽之谈,但事关重大,我们绝不能掉以轻心。”
与此同时,姜鸿轩背对着黑衣人,把玩珠玉,“太子的人当真救了她?”
“属下同那人交了手,招式与太子府上的人如出一辙,不会认错。”
“当年对我那般抗拒,到底做太子的狗。”他冷笑着松开手,“还以为她是真的清廉正直,想让她为了我的计划出谋献策。如今看来,也没有留她的必要了。”
珠玉碎裂的一霎,姜鸿轩回转过身。
今日他没有带帷帽,面目暴露在了烛火之下。
他长得十分俊朗,浓眉高鼻,轮廓清晰。
若非左眼眯合出了诡异的模样,这该是一副好看的相貌。
——但就是因为这只左眼,他彻底失去了争夺帝位的资格。
当年为了讨取父皇欢心与信任,他拼命帮鸿熹帝篡位,在最紧要的关头,替父皇挡了致命的一刀。
那一刀狠狠划破他左眼,毁了他半边容貌。事后他寻了不少大夫医治,脸上刀伤渐渐褪去,左眼却再也看不见了。
为鸿熹帝挡下这一刀,真是他犯的最大的错。
鸿熹帝果真承了他的情,对他颇有愧疚。
但他也觉得,让一个左眼失明的人来做皇子,有损皇室形象。
所以鸿熹帝为了维护自己的尊严,嘱咐姜鸿轩不得在府外任何人面前摘下帷帽。他虽然没有明说,姜鸿轩却明白了:父皇绝不会将帝位交给他这个失明的人。
——这让他如何甘心?
“今日只怕是打草惊蛇,太子定会在她身边严加防范。”姜鸿轩沉思着,“她如今不过是个举子,掀不起什么风浪。只要不给她考中的机会,一切就好说了。”
第58章 .遗忘咬牙背书
黎云书回房之后还有些戒备。
她不知道那人是何来路,但知道自己得罪过的人不少,想取她性命的人也不少。
只是没想到,这些人会做得如此明目张胆。
简单的洗漱之后,她收敛起心思,坐在桌旁翻看起了书卷。
在关州时,书院中无人能同她匹敌,她虽表现得谦虚,心里还是有些傲气。来邺京住了几日,方知天外有天、人外有人,也自觉收敛了许多,虚心向旁人请教和学习。
越是如此,越是知道自己有薄弱之处。她向来不忌讳自己犯错和无知,当察觉自己的错误以及疏漏时,必然会翻找不同的书寻查答案,往往一坐就是一天。
今日便是如此。
屋内的灯一直亮到子时才熄。
她这一觉睡得很沉,晚起了整一个时辰。清醒后她简单收拾了一下自己,正准备出门,陡然察觉到几分不对。
她不记得自己昨夜里背的一切内容。
黎云书心里一凛,匆忙去翻桌上的书卷。书卷上批注还在,可她对每一行字都没有分毫印象,就好似她从未看过这本书一般。
——这绝对不可能。
又去细想曾经背过的书卷,只觉得脑中昏昏沉沉,一片空白。她想了许久,竟连曾经倒背如流的四书五经都忘得一干二净。
黎云书怔懵在原处:“我是被人换脑子了吗?”
很快她发现了异样。
她仔细搜查屋内,在窗纸上找到一个很小很小的洞。
顺着小洞向下看,窗沿上落了很多细灰和粉末。黎云书小心地将它们收敛起来,寻了家医馆细问,郎中一五一十地告诉她:“这灰是忘尘香灰。忘尘香是一种西域传来的香,能影响人的记忆,让人记得慢、忘得快。”
黎云书心里一凛,“影响记忆?”
“幸而这香只是影响一些需要记忆的内容,对亲身经历的事情不会有太大变动。”郎中捋着胡子,好心道:“姑娘你脸色不太好,可是需要抓些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