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香有解药吗?!”
她觉得脖颈被人卡住,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惧攫住了她。紧张之中,见郎中叹气摇头,“这香在中原极为稀有,但好在对人的危害并不大。它在体内最多滞留半年,等彻底排出后,记忆都会慢慢恢复的。”
“......”
黎云书闭上眼,双拳颤抖。
郎中又唤了她好几声,她都没有听见,只觉得胸腔被怒火烧得生疼。
果然是有人要害她。
但为什么,偏偏用这种方式害她?!
半年,她压根等不到那个时候。如今离会试不过两个月,她好不容易积攒起来的知识几乎全都忘了,这简直——
她都不记得自己是怎么离开医馆了。回屋复习时,发现果然如郎中所说的那般,不仅想不起之前背过的书,连现记都要花费更多的气力。
——也就是说,她这近十年的努力,都白学了。
黎云书不敢多想,坐在屋内拼命看书,企图将这些知识补全。
可她拼命看了整整一天,记住的不过寥寥十几页。
最终她气恼地将书推开,陷入沉默。
她不是一个死读书的人。
更不喜欢没有效率、浪费时间的读书。
但现在除了这样,还能怎么办?
在她纠结的时候,西南边传来了两封信。
一封是子序给的。黎子序知道她去邺京科考后,在信里给姐姐大大的祝福,还说了一堆安慰和期盼的话。最后子序写:“师伯说大理国人精通毒术,他在那边交了几位朋友,说要带我去看看。阿姐,我们都挺好的,你一定要加油呀!”
另一封是沈清容的。这人的信要杂乱很多,前一封感慨“人生得意须尽欢,不见佳人不成欢”,下一封是豪情壮志的“醉里挑灯看剑,一剑变成两剑,两剑变成三剑,数不清有几剑”,再下一张又莫名其妙画了几个拳打脚踢的小人,美其名曰“剑法精髓”。黎云书粗粗看了几眼,实在没有心思读下去,简单给二人写了回信。
她着实没有写信的兴致,回信都只有寥寥几笔。在写给黎子序时,她没忍住,问了一句关乎忘尘香解药之事。
信传到了西南。
沈清容兴高采烈地取信,打开只见一句“一切安好”。
他把这四个字拆碎了琢磨,敏锐地瞧出她字迹中带了些紊乱。沈清容觉得有几分不对,找到了相隔不远的黎子序,“你收到你姐姐的回信了吗?”
黎子序将信翻出来,“你是说这个?”
沈清容扫了一眼,看他的信上字迹比自己的多,心里有一些不好受。但细瞧时才发现,多出来的部分皆是在询问忘尘香的,不免皱眉问:“这忘尘香是什么?”
“是一种西域的香料。”黎子序解释着,“吸入后能影响人的部分记忆。这香吸入后只能随着吐故纳新排解,没有直接解除的办法。”
沈清容一愣,“影响人的记忆?”
“没错,而且最容易受到干扰的,就是需要不断深化记忆的内容,譬如文字,譬如数字,譬如......”说到这里,黎子序也觉出不对,“等等,为什么阿姐要问我这个?”
回应他的是沈清容的一句低叹“不好”,以及他扬尘而去的背影。
沈清容飞快找到了四殿下。
四殿下正在练兵,见沈清容来得匆忙,料定是发生了什么事,“怎么了?”
“四哥,现在西南局势怎么样?”
“暂时还比较安定。”
沈清容横下心,“我想去邺京。”
“你疯了?”四殿下惊道,“二哥认得你,沈家的风波才刚刚平息,你去邺京干什么?”
“云书碰上了一些事情,我不能坐视不管。”沈清容话里带着焦虑,“她当年为了沈家招惹了不少人,如今这些人来害她,我说什么也不该袖手旁观。”
四殿下沉默片刻,“你打算离开多久?”
“等会试结束就回来。”
“怎么掩饰你的身份?”
“大理有种依托画脸掩盖面貌法子,能与易容等同。”沈清容听出四殿下是打算放自己走,稍微松了口气,“我打小画人画景画惯了,学这些东西很快的。只要我谨慎些,不会出太大的差错。”
四殿下点头,“也罢,那你便快些去吧。”
虽知四殿下一向通情达理,但见他这般爽快地答应了,沈清容心里还是有些触动。他深吸一口气,“谢谢四哥。”
“去吧,别留下遗憾。”四殿下眺望着前方,那里青山层层叠叠,一眼望不到边,“不管怎么说,我还得感谢她救下了夫人。”
沈清容明白,他能以一个假身份混到现在,离不开四殿下的多方打点。
而四殿下帮他的原因,不仅是因为沈家,更是因为沈家失火之时,他们义无反顾地救出了四夫人。
四殿下欠了他们这个人情,又深感沈家不该沦落至此,自然将对沈家的情绪代入到了沈清容身上。
沈清容心里五味杂陈。
他没有过多停留,道了声“四哥珍重”,告辞离开。
沈清容学手艺的确很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