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自己走。”
她很固执,他只好寸步不离地护在身后。
待行至营帐前时,她步伐一乱,险些被地上的石子绊倒在地。
那人眼疾手快地抓住她的手。
黎云书微滞了下。待她站稳,他又不动声色放开,似乎什么都没发生过。
“你扶我进去吧。”
在桌前落座后,黎云书还是有些头疼,且十分渴。见那人收拾着周遭,她道:“我想喝茶。”
“大人身上的酒还未解。”
“我想喝茶。”她倔强地抬高声调,用手撑住额头,“就是想喝。”
他默了片刻,从桌上的茶包中找到最后一包苦丁,冲泡给她。
她尝见味道的第一刻,泪水滚落,一把扯过他的衣襟。
“你为什么,对我这么了解?”
“咣当”一声——木椅被连带着栽倒在地。沈清容被她拽得一个踉跄,直接跪在她身前,“我......”
“他的右手,因为执笔握剑,中指与手心处都有痣。”她眼中氤氲着水汽,一点一点同他列举,“我爱喝苦丁,却从没告诉过其他人,唯有他知道。柜上那么多茶,旁人绝对不会为我选择苦丁,为什么你选了?”
“还有,我的营帐,只有他当年来过。你怎么会对帐中的一切这么熟悉?”
沈清容的心里轻轻抽搐了一下。
原来她也会观察得这么细。
原来他用心做得一切,她全都知道。
可话到口中,他还是道:“大人,你喝醉了。”
她嗤笑。
喝醉了是吗?
那便醉个彻底吧。
“我确实喝醉了。”
她倾身,半个人几乎都压在他肩上。沈清容刚想扶正她,后背蓦地一凉——是她扯住了领口,毫不留情地将衣衫撕裂开。
他呼吸滞住,便觉她指尖轻颤着触过后肩,激起片片冰凉。
“但记忆不会醉。”
“当年他为了稳住城人,受了诫鞭,鞭鞭见血,烧了三日才好转。”
“你若不是他,为何会有这些伤痕?”
二人离得极近,她的呼吸带着酒气,质问时话音沙哑。那双眼像是雨中的清潭,泪水勾过脸上酡红时,好似细雨摧折着春日桃花,“我舍不得,你别骗我,行吗?”
“......”
他的拳攥得极紧,拼命压制着心里的情绪与冲动,本想后撤一步拉开距离,谁料她抓自己抓得太狠,竟被连带着牵扯下来,扑倒在她怀中。
沈清容偏头不看她,喉结微动,“我不知道什么诫鞭,这些是我在战场上受的伤。知事大人,你认错人了。”
她的身形果然顿住。
那双手还不依不饶地扯着他衣衫,泪珠碎落在他脸上,隐隐滚.烫。沈清容闭上眼,却还能透着她的力度,感受到这人压抑的绝望。
许久后,她又慢又轻地开口,“我还有个法子,能让你承认。”
未及沈清容反应,黎云书扳正他的下颌,俯身吻了下去。
第79章 .回京便不由得他不动情。
屋外雷声滚动,倏忽下起骤雨。
雨打得枝叶沙沙作响,又急又密,像是要用所有的放肆将绿叶折断。
就如盛夏。
就如最汹涌的风口。
就如她。
她于疆场驰骋,毫不顾忌地侵占他所有领地。他忍让迁就,她便一路攻至城下,带着孤绝与义无反顾的炽热。
那是他暌违已久的景象,是他以为自己求而不得的梦。
故而,他打开了城门,允许她杀入,允许她从头至尾、由内而外,用烈焰点燃他的内心。
——便不由得他不动情。
他的手下意识触向这人腰身,情绪早已抑制不住,却在脸上碎开一缕冰凉时陡然清醒。
——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