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钰抿唇, 哑声答道:“她喝醉了酒,在偏房中睡下了。”
见谢钰重新抬步往内室里行去, 折枝却似又想起了什么, 有些焦急地伸手去抓他的衣带:“我的丫鬟——”
谢钰皱眉,不得不又重新对泠崖吩咐道:“让她的丫鬟进来, 给一间偏房过夜。”
泠崖应了一声, 无声离开。
耽搁了这一会, 再将人放在锦被上的时候, 小姑娘的杏花眸已有些迷离了。
折枝只觉得自己仿佛躺在蒸笼上,从里到外都是滚烫的,让人喘不过气来。
锦被是烫的,玉枕是烫的,连悬挂在金钩上床幔都像是被烈火烘烤过,腾腾冒着的热气。
而身边唯一能碰到的冰凉的东西,便是谢钰。
他握在她腰间的手,抵在她肩窝上的下颌都是冰凉的,舒服得令人想要喟叹。
折枝有些迷蒙地望着他,近乎是本能地去解他领口的玉扣。
她的指尖颤抖着,在这般混沌之下慌乱得没有章法。
谢钰低笑了一声,纵容地俯身离近了些,任由她将自己深红色的绉纱袍扯得凌乱。
见小姑娘始终不得要领,这才反握住了她的柔荑,引导着她,诱哄着她,让她一寸寸地解开了玉扣,褪去了外袍,赤露出那冷玉似的胸膛。
像是沙漠的冰泉,解她烫热,也令她迷醉沉沦。
春衫坠地。
谢钰俯身,自那双微启的红唇上一路吻落下去。
折枝也伸手环住他的颈,汲取着这难得的凉意。
铜鹤宫灯上,嫣红的蜡泪顺着红烛蜿蜒而下。
谢钰隐忍蹙眉,折枝更是发出了满额的细汗,便连流泻在玉枕上的乌发都泛出水意。
两人都不敢轻举妄动,僵持了稍顷,折枝终于忍不住,红唇颤抖,齿尖于谢钰颈上烙下消弭不去的印记。
谢钰没有推开她,像是已经习惯了隐忍疼痛。
顷刻,许是药力上涌,小姑娘终是缓缓松开了他,只埋首在他颈间低低啜泣。
不知道是谁拂落了悬挂着的金钩,牙白的幔帐随之垂落,半掩住榻上旖色。
窗外风雨如晦,雨丝打在竹篾纸上哗哗作响。
白玉傅山炉里的迦南香渐渐燃尽,无人再添。
良久,风停雨止。叫水洗沐后的小姑娘更是疲惫得睁不开眼来。身子猫儿似的团成一团,窝在他的怀中倦倦睡去。
*
夜尽天明,日上中天。
锦被下的小姑娘长睫微微一颤,朦胧着睁开眼来。
“半夏,什么时辰了?”
折枝捂着自己隐隐有些发痛的眉心,低低问了一句,摸索着想起身,可身子刚往旁侧一挪,便疼得她往回倒抽了一口冷气。
“妹妹醒了?”正茫然间,谢钰低醇的语声落在近处,带着淡淡的笑音。
折枝一愣,一颗心几乎要跳出腔子,慌忙抬眼,往声来之处望去。
却见不远处的长案前,谢钰正停下手中工笔,淡笑着抬目看她。
墨发以玉冠束起,一身深蓝色的官服上绣着仙鹤补子,领口处的玉扣阖得严整,愈显得通身气度贵雅沉凛,不可攀折。
似乎并无什么不对。
折枝揉了揉发痛的眉心,忍着身上的酸软将身子挪到了床边,从锦被里探出一双雪白的莲足,去够脚踏上放着的绣鞋。
足尖方碰到苏绣的鞋面,那张锦被随之从她身上滑落。
折枝只觉得自己身上随之传来些凉意,有些困惑地垂眼往下看去。
一眼便看见了自己未着寸缕的身子,以及身上那令人面红耳赤的斑驳痕迹。
她慌忙拉起锦被,挡住自己赤露的肌肤。
昨夜的荒唐迷醉随之倒涌回脑海中。
心底对前路的迷茫与以这样的方式失去清白之身的哀伤紊乱交织着,令她不住地往榻上缩去,直至那对纤细的蝴蝶骨抵上冰冷坚硬的雕花床柱。
折枝垂落的长睫剧烈颤抖,渐渐蒙上一层细碎的珠光。
“妹妹后悔了?”
谢钰行至榻前,冰冷的长指抬起她的下颌,轻哂出声。
折枝将自己埋在锦被里,只露出一张柔白的小脸。
心中天人交战似地挣扎了半晌,终于低头翕了翕鼻子,带着浓重的鼻音轻轻启唇:“折枝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