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到就看见了从旁人府上匆匆赶回来的父亲,崔崛正在安慰在他怀中哭泣的冯氏,即便听见身边人通传,也顾不上崔樱。
崔樱只好自己上前行礼,“父亲,细君。”正在哭着的冯氏声音渐小,却不搭腔。
崔崛不知听冯氏说了些什么,在看着崔樱时脸色并不大好。
他质问道:“你们姊妹今日是一同去的花会,为何你回来了,你阿妹却没回来。”
冯氏从他怀中抬起头,侧脸余光瞥着崔樱,声音沙哑的说:“你现在问她这个还有甚么用,我阿女就能回来了?左右不是一个肚皮出来的,她与阿玥亲近不起来也不稀奇。”
这话说得诛心,一时不仅让崔崛想起往事,还让崔樱念及自己的母亲,一下伤了两个人。
“不是同母所出又如何,她与阿玥都是我的女儿。”崔崛面色不虞的对崔樱道:“我素来教你们,姊妹之间是共根同蒂的干系,不可心生不睦,你今日是怎么回事,为何弃你弟弟妹妹于不顾,反倒先回府了。”
崔樱平白无故受到指责,心尖酸涩,“父亲错怪我了,我从阆苑出来之前,见过阿玥最后一面,她同阿源当时与冯家姑母女郎在一块。我因身子不舒服,便想回府休息,她说还要再玩一阵,我见她有人照顾,便……”
冯氏打断她,“明明是你照看弟妹不周,为何要将错处怪到我娘家人头上。”
崔樱语塞,她说得都是事实,她也不知道崔玥是怎么不见得,冯氏即便怪她也没什么用,还不如多派些人,或是报官去找崔玥。
“父亲……”崔樱忽然想起来什么,向正对着冯氏好言相劝的崔崛道:“既然阿玥是在阆苑不见的,何不再去阆苑寻呢,顾行之是阆苑的上官,底下人负责巡视,说不定能找到阿玥。”
冯氏:“顾行之是你未来夫婿,你去求他,让他帮忙找我阿女回来。”
崔崛看了眼抹泪的冯氏,起身走到崔樱面前压低了音量说:“你也瞧见了,你母亲她现在心绪不稳,容易激动,她是担心你阿妹情有可原,你不要怪她。”
崔樱苦涩道:“父亲难道也认为,阿玥不见与我有关,是我的错?”
她不是不为崔玥不见了感到着急,虽然她与崔玥关系并没有到姐妹情深的地步,但到底是血缘上的亲姐妹,她也不想看见崔玥出事。
可现下怎么都将崔玥不见得责任都怪罪到她身上了。
崔崛脸色一变,像是在看一个不懂事的人,“都这个时候了,还要分谁对谁错不成,你阿妹现在是找不见人了崔樱,她要出什么事,你于心何忍?你母亲她不过说那几句话,你大度点也不成?!”
崔樱听见“你母亲”三字只觉得刺耳,“细君是崔玥的亲娘,我的母亲到底是谁,父亲难道忘了。”
“崔樱!”
崔崛呵斥,声音大的一下令厅里其他人都惊讶的看过来。
崔樱一看崔崛的脸色,就知道她说了不该说的话。
可她说的哪里不对,冯氏从未拿她当自己女儿那样看待过,她也没办法认冯氏做母亲。
崔崛咬牙切齿的训斥她,“你敢顶撞你的父亲!”
“跪下。”
崔樱浑身一抖。
崔崛怒声指地,“给我跪下!”
崔樱咬着唇,最终跪在崔崛面前。
这时,外面传来急急忙忙的脚步声,崔源在前头跑着,后面跟着一道来通风报信的管事和仆从,“父亲,阿娘!阿姐找到了,找到了!”
冯氏闻声从椅子上起来,被人扶着迎上去。
崔樱仰头看着在她面前的父亲,威严的脸色一下变得惊喜无比,反应与冯氏一样,飞快地擦肩从她身旁走过。
对还跪在地上的她不闻不问,相较之下,崔玥才是父亲他真正疼爱的女儿。
厅外一下变得热闹起来,没有崔崛命令,崔樱不能起来,只能转过头听着外面的动静。
崔源激动不已的大声道:“不用派人去寻了,送阿姐回来的人,是太子殿下。”
不多时,崔玥便一步一步跟在一个高大人影的身后,满脸仰慕和羞涩的出现在所有人眼前。
“阿娘!”崔玥扑进冯氏怀里,接着便是众人的好一阵嘘寒问暖。
崔崛上前拜见贺兰霆,“多谢殿下送小女回来,臣感激不尽。”
其他人跟着跪了一地,等到贺兰霆开口之后才起来。
贺兰霆:“孤在京兆府查案,令媛遇到麻烦,被京兆府下的衙役所救,碰见孤便顺道送她回来了。”
他逡巡一圈面前的众人,没有瞧见那张熟悉的脸,目光淡淡一扫,绕过他们,看向厅内。
崔崛和冯氏顺着他的视线望去,面上不约而同的一怔。
崔樱还跪在里面,削薄的身影孤孤单单的,她大概也是没想到贺兰霆会望进里面来,回头闪躲的动作狼狈又可怜。
第20章
崔玥懵懂无知的问冯氏,“阿娘,阿姐是不是犯事了,怎么还跪在开山堂。”
冯氏捏了一下她的手,使了个眼色给崔玥,小声警告道:“她不听话,目无尊长,还顶撞你父亲,你可千万不要学她。”
二人虽然悄悄交谈,却还是窜入旁人耳中,贺兰霆收回目光,温声的意有所指的道:“没想到崔大人在处理家事,看来孤来的不是时候。”
崔崛笑脸已逝,拘谨的说:“小女不懂事,让殿下见笑了。”他扭头,挥挥手吩咐下人,“去扶女郎起来。”
“殿下辛苦了,请到里面一坐。”
崔樱听到外面的动静,在下人和婢女的搀扶下,身形摇晃的从地上起来。
她很不想被贺兰霆撞见自己受罚的一幕,让人瞧见自己被父亲罚跪是件很丢人的事,这样会彰显的她还如孩童一般不懂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