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能活,谁也别想活!谁也别想活!”
郑蔚皱了皱眉,便在众人的注视下匆匆离开。
胡珊兰一直看着他的背影,直到再看不见。
那人染病了, 但怕被发现送到城隍庙,死路一条,畏惧之下神思癫狂, 只想拖着所有人一同下地狱,而排在他前面, 看起来软弱的姑娘就成了最好的选择。
若非郑蔚,那么被扯下面巾的就是她。
她心头尖锐的疼痛,不安。
这场事故令南边也不安全起来, 所有人人心惶惶,连诊脉也是在兵卒的陪同下, 郎中进屋来诊, 从隔日变成了每日。
可接连两日, 胡珊兰都再没见过郑蔚。她问过郎中, 只说郑大人在客栈, 闭门不出,隔着门安排庶务。
她的不安越发强烈。
夜半时分,郑蔚的房门被敲响。
“郑大人。”
门外是沈润平和醇厚的声音。
“你总算来了。”
沈润一回昴城,看见阿瓜留在他那儿的信,就即刻往长宁镇来了。但长宁镇此时已被封二十余日了。
“来迟了。”
沈润自责,郑蔚道:
“不迟。胡珊兰还很好,在南边那道街最东边的宅子里,请你带她离开。”
“你呢。”
郑蔚没做声,沈润猜测:
“你染疫了?”
“或许吧。”
沈润皱眉,郑蔚却道:
“这病发作剧烈传染性强,郎中到现在都无法断定这到底是什么疫症。但前日我发觉镇东的水井边有死狗,死状与染疫而死的人极为相似,可来时我查过很多卷宗,并没见到狗也会被传染的先例。并且这几日我将染疫的人所居住的地方盘算了一下,他们大多住在距离镇东水井要近些的地方。而离南边水井近的人家,染疫的就少很多。”
沈润立刻洞察他话中的意思:
“你是说,这或许并不是时疫?”
“说不准。但从流民而起的所谓时疫,在流民到长宁镇的一路上,再没其他地方有染疫的情况。”
沈润没做声,郑蔚又道:
“我没本事将她平安送出去,只能在镇中尽力护她周全,也总算等到你来。事不宜迟,现在就走吧。”
所以为了胡珊兰,郑蔚搭进去了自己。沈润试探道:
“既然可能不是时疫,为什么不让她留下,她看到你为她做的一切,或许心就软了。”
“不行。如果我判断错误,真的是时疫呢?我不能冒险。你快些带她走,务必不能惊动外面的守军,否则会很麻烦。”
沈润在门外沉默了好半晌才道:
“郑六郎,你是不是有疫症了。”
门内停了片刻才道:
“是。”
沈润皱眉,正要走的时候,郑蔚的声音又传来:
“别告诉她。”
胡珊兰这几日都心神不宁,所以半夜打在窗户上的小石子儿发出的微响,她立刻就发觉了。她才起身,沈润就在外面低声道:
“胡珊兰。”
沈润的声音传来的那一刻,胡珊兰觉着鼻尖猛然酸涩,眼泪就下来了。
“沈二哥。”
她开门,沈润听她有哭声,立刻道:
“怎么了?”
“没,没事。你怎么找到这里来了?”
但转念想,她久不回去,长宁镇这种状况只怕也瞒不住,必然是白姮告诉的。但沈润却道:
“我一回昴城,就见到郑蔚给我留的信了,让我来接你。”
胡珊兰愣住,原来郑蔚在来的时候,就已经将一切铺排妥当。她回想他来的那夜,带着石灰和药,还有棉布。
“你见到他了么?”
沈润是个不愿意撒谎的人,尤其面对胡珊兰。他到底还是点了点头。胡珊兰立刻道:
“他怎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