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都想不到这群南方人带了多少吃的过来,各种腊肠鱼干就不提了,那个火腿真的是又肥又美,看了就想啃两口。
这些干货不能让士兵们胡吃海喝,但这座营寨驻扎在湖边,自然有现成的东西吃,比如说这些江东人很是勤俭节约,带了不少渔网过来,洒在湖边,一捞就是一兜子的鱼。
……谁让这几天水里的“饵”太多了呢。
陆悬鱼是个细心的人,她巡视过营寨之后,命令士兵将剩余几艘缴获的船也都凿沉,堵在水寨入口处当暗礁,彻底杜绝掉孙策的水军给楼船点火冲过来烧了她的营寨的可能。
……没错,这座营寨很好,现在是她的了。
尤其是张辽回来复命,告诉她合肥城被他拆了之后,这座巢湖营算是方圆百十里内最坚固的防御工事了。
各种命令都颁布下去之后,她终于可以放手让士兵们去忙碌,她自己回到帐篷里休息一下,顺便思考下一步的动向。
孙策现在大概已经知道了,她说,他既丢了合肥,又丢了巢湖。
黑刃很少会夸她,现在也依旧不吭声。
但他的主力没有伤到,她思考了一会儿,我不是说那些杂兵,焦直也好,吕范也好,他们领的兵都不是他的主力。
孙策的主力是他父亲留给他的那两千余精兵,受过孙氏恩义,因而作战风格相当的悍不畏死,再考虑到孙策自己绝对也不是怂货,平时能够身先士卒,因此这两千精兵的战斗力还可以再高估一点。
巢湖这么大,其间又多水贼,孙策可以去寻那些水贼,借一个现成的水寨安置他的船队,或许他已经这么做了,所以他的粮草虽然受损,但粮道没问题。
但他仍然需要一场决战。黑刃终于开口了。
没错,他留在这里,进退两难,他需要速战速决,尽快地击败我。
但你不需要,黑刃的思绪一直很清晰也很冰冷,但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她觉得黑刃的思绪中带了一丝微妙的情绪,如果你愿意等一等,拖一拖,你是有可能兵不血刃地逼走孙策的。
黑刃的声调变得温和起来,你不是很尊重每一个生命吗?如果你闭门不战,你的士兵们将不会再有无谓的牺牲。
……她觉得哪里不对劲儿。
我可以等,我只有三千人,吃得不多。她说,但二将军不能等。
黑刃没再多说什么,正在此时,有信使来了。
言简意赅的一封战书:请你明天出个门,咱们真刀真枪干一场。
她拿着这封看来看去,直到刚洗完头连擦都没擦的张辽跑了进来。
“孙策送信了?”他大声问道,“他怎么说!”
“嗯,约咱们明日决战,”她停了停,“你又不是太史慈,心急什么啊。”
在巢湖旁决战需要提前做一点功课,这里有大片的湿地,不利于骑兵冲锋,孙策早就想好了这一点。
但当他迎着朝阳,排兵布阵,准备开始进攻陆廉的阵地时,他仍然出神了一会儿。
巢湖很美。
湖水一波接一波地拂过礁石与湖滩,但仔细看时,仍能看清刚刚走过的足印,那未必是行人的,也可能是熊和鹿,又或者是轻盈的苍鹭留下的,那些苍鹭很快就藏进比人更高的芦苇中,又可能在什么时候忽然从柔软而厚实的这一片水边树林中飞出。
但这片湿地里绝不仅只有这些动物与草木,即使天气这么热,长草间还有许多花在开放,鲜妍明媚。
孙策并不是一个喜欢伤春悲秋的人,当他一心忙于战争时,从来没有闲暇看一看脚下的土地,这一切早晚都是他的,他何须去看?
但现在当他将目光落在那一片广袤的湿地与湖面上时,他的心中已经开始意识到,这一场战争有太多的不如意,这片土地究竟能不能为他所有,还是一个未知之事。
因而它变得更加可爱了。
金钲齐鸣,战鼓雄浑。
他的前军确实不是自己的本部兵马,但他们也是吴郡的好儿郎。那些士兵在与陆廉兵马慢慢接近时,试探性地开始射箭,但立刻就受到了教训!
陆廉的军阵中排出了三排弩手,弩矢齐射一轮之后,第一排弩手立刻撤到后排,换作第二排弩手上前,而后是第三排!当第三排弩矢射出之后,第一排已经又一次将弦绞紧!
一轮接一轮的弩矢齐射,竟能射穿那些藤牌兵!前军立刻便开始了一阵骚动!
“陆廉看中了咱们缺少骑兵,”硃治立刻说道,“不如我领一百骑上前——”
除却诸将亲随所骑之马外,东吴只有这一百骑兵!
但此时不用,更待何时?
孙策缓缓地点了点头。
见那一百骑自中军冲出时,陆廉这边旗令立刻就变了个模样!
“弩兵后撤!”
“弩兵后撤!”
“矛手上前!”
“矛手上前!”
“长牌兵!”
“长牌兵!”
“骑兵护住两翼!”
骑兵!骑兵!硃治见到两翼迎上的骑兵时,心中大喜!
他江东虽缺少战马,因而这一百骑兵已是十分珍惜,但若是能以一当十,将陆廉的骑兵拖住,那么便是战死于此,他也无所怨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