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始皇帝在想,不是他疯了,就是扶苏疯了。
*
扶苏没疯,他此时依旧不认为青霓是神女,他的想法是——
“肯定是我不理解的知识,才能让母牛一胎怀十个。”
“是赐福。”国师坚定自己的神女人设。
扶苏这回脑子居然飞快转过弯来了,从善如流地说:“那除了赐福以外,不用法术能做到让牛一胎生十个吗?”
青霓顿了顿,打量着扶苏:“你能吃苦?”
扶苏认真凝视青霓,想让她看到,想让她认同自己的决心。
“我能!”
他还真的能,这几天都一直和母牛同吃同住,可以看得出来这人以前挺娇生惯养的,手上虽然有茧,却和干农活无关,然而,他照顾母牛时从来不喊累。
唔,大户公子也识字,不用她从认字教起,这人脾气挺好的,对谁都能温温和和笑,这几天也没看他和哪位奴仆有过争执,以后当老师也肯定很合适。
就他了!
再问问……“你想要人们家家有余粮?”
“对!”
“会比这几日更辛苦。你需要学会基因……血脉选育,风吹日晒,走遍九州,你或许一次要照顾四五十乃至一百只兽类,挑出最优良的血脉,养育它们二到三代,再复挑出最优良的血脉,继续养育,直到它们的血脉无可挑剔。这是一个枯燥乏味的过程,你要能耐住几十年的寂寞。甚至,或许你这一生在外人眼里一事无成,而你的学业成果,将留给你的学生,他们顺着你开出来的路,站在你的肩膀上,功成名就。”
扶苏心中一颤。
就在这一刻,扶苏恍惚看见了国师的双目变得幽暗深邃,静静地注视着他,似乎在问:这是一条艰难困苦的路,你真的能够吃苦吗?
我能!扶苏在心里回答。
只是怕他三分钟热度,负责任地问一下的青霓:“……?”这人看他的眼神怎么突然变坚定了那么多?
扶苏的笑容无比灿烂:“那真是太好了。”
“先生,可以请你教我这个本事吗?我不怕辛苦,也不怕寂寞。”青年就像一朵向日葵,终于找到了他开花的方向,他看不清自己的表情有多么快乐,只是目光灼灼地凝视着青霓。
几天看下来,青霓也发现了,面前这位青年非常有理想主义者的苗头,并且相信人性本善,是那种……唔,只要他有钱,借个十万八万都不需要打欠条那种人。
虽然他现在没钱借给别人,但是,别人麻烦他去做值日,他一次都没有推辞。并且坚信别人不是偷懒,而是真的忙不过来。导致了不少人找借口让他去干活。
不过,这样的现象,在青霓暗示人敲打几次后,那些家伙就再不敢欺负老实人了。
总之,郑十这种理想主义者,不太适合出社会,更适合埋头研究,是那种——画好大饼就能为爱发电的人才。
青霓给他画好大饼:“我有一术,名曰生物,可使稻谷亩产千斤,可让良马保持优良血脉,可为神农为百姓分辨更多能食用的菜种,汝想学?”
扶苏:“求先生教我!”
“我想学生物!”
……诶?这话有点耳熟,好像之前谁才铿锵有力跟她说过同一种句式来着?
“我只会教你基础。”主要是她专业不对口,深奥的地方不懂,“想要达到我说的那样,你需要自己苦心钻研。”
“谢先生!”
“先生不必叫了,还喊我国师便是。”我怕秦始皇听到你叫我先生,会想偷偷弄死你。
扶苏有些失落,“……唯。”
不过很快,扶苏又振作了起来。
我一定会让先生认可我的!
扶苏特别开心,开心到蒙毅翻|墙过来看他时,没忍住问:“你开心什么?”
扶苏没回答他,反而先朝打小一起玩大的小伙伴伸出手:“东西拿来了吗?”
蒙毅“啪”一声将袋子扔到地上,扶苏顿时走过去,难受地抱着袋子,“轻一点,别摔坏了。”
扶苏公子在知道自己不是秦二世,认为阿父让胡亥代替了他时,都没有那么难受。
扶苏不在乎自己未来能不能登上帝位,他只在乎能生十头牛崽的母牛,以后能不能让整个大秦的人顿顿吃饱。
“摔不了,都是草料。”蒙毅分外冷静,“我问过有经验的老农了,牛怀孕一到二月时,最好能用幼嫩青草喂食,不过那是春末夏初才有,如今只能用粗料与精料混合着喂。对了,记得时时摸它的蹄温,若是温度过高,便要找兽医来看——你记得千万别拿这种小事麻烦神女啊。”
“嗯嗯!”扶苏一边点头,一边从囊袋里掏出毛笔竹简还有朱砂盒子,毛笔一沾,记在竹简上,“我记住了。”
蒙毅望了一眼,囊袋里还有不少竹简,都有朱砂书写的痕迹。
写完后,扶苏把新写字的竹简往旁边放着晾干,才从袋子里抱出一把大麦递到母牛嘴边,看母牛咀嚼,好好一个俊秀青年,眼神硬生生让蒙毅看出了对情人的温柔缱绻,“慢点吃,别急,还有。”
目睹了这一幕的蒙毅眼皮一跳。
……长公子!你、你对牛?!
我我我……要不要告诉陛下?这事陛下知道了会不会为灭口杀了我!
“你……你……”蒙毅艰涩地措辞,“你就……一心和这牛了?”他问,“大秦呢?”你不打算继承了?大秦可不能有一个对牛……咳咳……的皇帝!
并没有意识到好友的思路已经跑偏到哪个离谱的地方,扶苏只是很温软地笑,理所当然又坚定:“阿父有别的公子想要培养,正好。”他轻柔地抚摸母牛的耳朵,语调氤氲着爱怜,“做我,喜欢做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