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人皱眉,狠狠剜了他一眼。
看到三叔说了公道话,常熙回也愤愤道:“她害了这么多人,死也不足惜!”
常步箐骗了他们兄妹二人十年,让他们背负常步箐犯的罪活了十年,日日被杀人的愧意折磨,他怎么能不恨。
大夫人正在旁边看着热闹呢,心里还在庆幸还好她没听老夫人的撺掇,冷不防听见自己的傻儿子出头,狠狠把人拉了回来。
光是常家几人就意见不一,还有大理寺的人在旁边打发不走。
老夫人心想,先前他们就不应该答应常熙回,准许侯星进府。
——不,就不应该让淮阴侯把常意这个丧门星接回来。所有这些事,都是她招惹的,如果不是她,常家和和美美的,根本没这么多破事!
“既然如此,那你就问问大姑娘是怎么想的吧,若是大姑娘都不计较,你计较什么!”
老夫人冷冷瞥了侯星一眼,看他一副油盐不进的肃穆模样,只好换了法子,眼神阴冷地盯住常意,仿佛在警告她识趣一点。
常意:“......”
如果真是在民间流落十年小可怜,一朝回到生活环境天差地别的侯府,遇见这样的事。
一向对自己和颜悦色的慈祥祖母又露出这种神色,孤立无援,害怕之下,说不定就顺着老夫人的话说了。
可惜如果真是这样的人,也不可能活到现在。
常意环顾四周,每个人表情各异,都有着自己的心思。
时事境迁,唯有人心不变。
她看了眼躲在老夫人后面一句话也不说的淮阴侯,这个男人嘴上好似爱极了春娘,却另娶他人、不断纳妾。
如今因为一点名声,他甚至可以不为春娘的死正名。
他的爱到底有几分,又有什么用呢。
常意的视线移开,对着淮阴侯说。
“父亲,她害了我娘。”
淮阴侯一腔话都堵在嗓子里——他若说有什么对不起的人,那一定是春娘和常意母女俩。
他可以理直气壮地让侯星走,但无法面对常意这个最大的受害者。
淮阴侯有很多解释的理由,如果私下解决这件事,她以后想怎么对付常步箐都可以。
让她无声无息死在哪个庄子里,也好过被官府带走,让常家名声扫地。
如果这件事情闹大了,她们姐妹以后还怎么嫁人?
可这些话,他怎么能跟她开口。
他和常意平静的眼睛对上一瞬,别开了头。
常意再次垂眸,所有人都紧盯着她的脸,等待着她说出答案。老夫人只等着她受不了压力做出退步,然后将侯星打发出府。
她一字一句道:“她有罪,就应当由大理寺来处置。”
老夫人不满道:“你到底想怎么样!我都说了会给你一个交代。”
常意冷淡一笑,露出了少见的轻蔑神色。
“我要她死。”
老夫人勃然大怒,将手里的茶碗猛地砸向常意的脸,怒吼道“你给我跪下!”
常熙回和侯星下意识地要上去挡下飞过来的茶杯。
侯星站得近,挥袖打开了茶杯,但茶杯掉在地上炸开,常意闪躲不及,还是被弹起来的茶杯碎片划破了脸。
侯星看她脸被划伤,面露焦急,女子脸的重要性,连他这个大老粗都知道。
常意迅速拔出那一小片嵌在肉里的碎瓷,拿袖子擦了擦脸上的血,一边对侯星摇头,示意他别担心。
常熙回不可置信地回望老夫人,不懂她为什么要这样。
老夫人挥开丫鬟的搀扶,一下子站起来。
“跪下,你听不懂吗!我看你来我们府里,就是来作乱的,你是来害我们的!”
她说完,看着常意不为所动的样子,眼睛一翻,一副快要咽气的模样。
府里顿时乱作一团,有给老夫人掐人中的,有劝老夫人消气的,有收拾碎片残渣的,还有给老夫人扇风的。
侯星目睹这一切,只觉得离谱又荒唐,明明发疯伤人的是这位老夫人,所有人都在劝老夫人别气伤了身子,没有一个人关心真正受伤的常意。
他知道常意是不久前才被接回家,地位尴尬,但只有现在亲眼所见,才知道这一切有多难受。
他看向常熙回。
常熙回虽然目露不满,但父亲和母亲都在围着老夫人转,他便不敢再吐露。
“你真想逼死你二妹妹是不是?”老夫人喘着粗气说道。
“是她要杀我,哪来我逼死她的话。”
常意似笑非笑地拿着染血的帕子陈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