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不其然,上覆的薄草枝干缺了个大口子!
侧耳倾听,未闻野兽喘息。
顾逸亭唯恐野猪摔成重伤不能用,赶忙催人扒开坑洞。
近一丈深的土坑内,直挺挺躺着一头两百斤上下的大野猪,周边残留一地山鸡骨毛。
仆役以长竹竿戳了戳野猪,一动不动。
……死了?
顾逸亭傻眼。
她事前计算过陷阱的深度和宽度,底下铺了干草,即便野猪摔落,不至于摔成重伤。
缘何不到半夜,竟死在坑内?是她过分自信了?
野猪多为成群出动,且极其聪明。
一头遇险,其余逃脱后,短期无返回的可能。
惊怒与失望,于顷刻间蔓延至她的眼角眉梢。
她摇摇欲坠,辛苦维持的从容镇静,瞬即碎裂。
没了野猪,无法在百家盛宴中获胜,她不光颜面扫地,更要乖乖北上,直面恐惧源头。
灼热气息、微糙的双手、撕扯的痛楚……令她周身发麻。
难道历劫归来,费尽苦心,终究躲不过命运的绞杀?
“草堆……藏了个人!”
一声惊呼,强行把她从神伤中抽离。
摇曳火光下,一玄衣人蜷缩在洞底的草堆内。
是谁?跑到陷阱中与死野猪同眠?什么癖好!
“这人十分虚弱,似受了不轻的伤!”阿福大声道。
“先把人救上来!”顾逸亭慌了神。
这家伙!该不会……夜间误入陷阱,被野猪攻击至重伤吧?
那可就麻烦大了!
众人齐心协力,将人从坑里捞出。
但见那人身量颀长,宽肩窄腰,脸色苍白,剑眉斜飞,长眸紧闭……
居然是位俊美之极的小青年!
顾家仆役七嘴八舌的讨论声中,他眼缝微睁,仅徜徉一线眸光。
清澈,明净,凛冽,如寒夜里破云而出的璀璨朗月。
眼珠子缓缓转动,睨向顾逸亭时,眸底掠过一抹狐惑,随即化为惊骇震悚。
又似掺杂丝丝缕缕的愉悦欣慰,以及微不可察的怨恨懊恼。
顾逸亭颊畔如烧,心中宛若窜出上百只活蹦乱跳的小猫,乱跳乱挠。
这人……认得她?
第2章
泼墨夜色渐散,天际渐露熹微晨光。
顾家众仆以竹竿、麻绳、粗布等物扎了个缚辇,抬着玄衣青年,快步抵至别院前。
石阶之外,陆望春摩挲双手,翘首以待,见状急急迎上,低头一看,发出惊天动地的一吼。
“野猪成精了?!”
那气若游丝的小青年,不知是气的还是吓的,两眼一翻,昏死过去。
顾逸亭心漏跳了一拍,“快!快把人挪进后院!青梧,备床铺被褥!小五,速到周边村落请大夫!”
“这谁啊?”陆望春掌灯凑近细看,“壮是壮,俊是俊……哪儿捡的?咱们一寡妇、一待字闺中的少女,要这半死不活的男人何用?”
“总不能见死不救。”顾逸亭心乱如麻,无心细答。
正自催促下人将小青年抬进闲置居所,忽闻人声狗吠嘈杂,却是下人挑扛野猪回院。
“小娘子,野猪死了不到一个时辰,”阿福小声禀报,“头骨碎裂而亡。”
“这倒奇了……难不成,野猪掉进深坑、吃掉山鸡,才被人打死的?”
要知道,野猪皮糙肉厚,獠牙尖锐,攻击力非同小可!
寻常村民拿铁锹、锄头都对付不了!
是方才那动弹不得的青年所为?
他年纪轻轻,平白无故跳进陷阱,赤手空拳,挑战野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