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逸亭暗觉事有蹊跷。
*****
曙光初露,别院迎来了不速之客。
数人骑着膘肥体壮的骏马而来,衣饰考究,竟是荣王的手下!
“顾小娘子,在下奉王爷之命,查看各家的筹备情况。”
有别于趾高气昂的王府中人,今日登门的邵管事谦和客气。
顾逸亭不敢怠慢,打起精神,客套一番。
进了内院,邵管事忽而换了套说辞。
“实不相瞒,世子爷得悉贵府老妈子四下奔走,担心小娘子遇到难题,命我上门打听。如有所需,不妨直言。”
荣王世子?宋昱?顾逸亭惶惑。
宋昱乃当今皇帝的堂兄,性子柔仁,体弱多病,甚少露面,何以留心顾家的动向,还专程相询?
若直言失窃之事,兴许能得他的帮助,同时亦暴露她能力上的不足。
她自问可胜任编撰食典的工作,这是最好的机会,不可放过。
“确有贼人光顾,目前已更换方案。谢世子爷劳心,让邵管事跑这一趟,好生过意不去。小小礼物,不成敬意。”
她故作轻松,命人取人参相赠。
邵管事连连推辞,再三确认她无需协助,关切问道:“敢问顾小娘子,府上何人得病,需连夜请大夫?”
顾逸亭未料对方知晓此事,想瞒已瞒不了。
可她岂能如实告知,自己把一小伙子给坑了?只好谎称仆役得了急病。
邵管事眼底乍现狐疑,微微一笑,礼貌告辞。
*****
午后小歇完毕,顾逸亭亲自到厨房,指导厨娘腌渍野猪绞肉、烤制肉干,又往煮沸的肉酱中添加异国香料。
霎时,一股难以言表的酥香混合肉的浓香弥漫在院子里,勾得各处下人频频伸长脖子张望。
赞叹声与垂涎声中,丫鬟青梧仓促行近。
“小娘子,大少奶奶说,那野猪……不,是那小哥醒了。”
顾逸亭眉间愁云略散,整理仪容,沿古朴长廊步向后院。
暖阳伴随嘈杂人声渗进薄纱窗户,显得简陋房间幽暗且僻静。
原本面朝墙壁的玄衣小青年,正小心翼翼撑起上半身,盘坐于床塌。
顾逸亭止步门外,轻声问:“醒了?”
她嗓音天生自带三分娇柔,宛如二月春风。
软绵轻和之余,隐隐让人有种夹带春花甜香的错觉。
小青年幽然轻抬点漆墨眸,令顾逸亭的心无端颤了一下。
一双意外好看,又似曾相识的眼睛。
眼尾狭长,双眼皮略深,目光看似平静冷清,实则隐藏难以觉察的拘谨、审慎和激动。
烛火为他俊朗容颜镀了一层光,端肃贵气,如修竹清凛,如芝兰载华,纵然身处陋室,仍有满屋生辉之气象。
黑衣破损处,露出结实紧绷的肌肉线条,叫人面红耳赤。
对方同样在端量她,慎而重之。
大概意识到她的疑惑和试探,忽而唇角轻轻一抿,平添若即若离的怨怼。
他……在怨她?
顾逸亭心中莫名怦乱。
历经两世,即便未到阅人无数的境地,也算走过南北西东。
但,她猜不透此人的身份与来历。
一坐一立,四目相对,默然未语。
静谧空气中飘荡着说不清道不明的诡异感。
“看够了没?看完快喝药吧!”
陆望春不知何时,已悄无声息抵至身后。
顾逸亭耳根滚烫,摆手让丫鬟端药进屋。
小青年朝她们略一颔首,讪讪垂目,脸颊泛起微弱红云。
双手纹丝不移,完全无拿碗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