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看顾逸亭的眼眉鼻唇,与她的有三四分相似;顾逸亭的刺绣、字迹、爱看的书籍,和她如出一辙;顾逸亭的出身、装扮甚至不如她……
凭什么?
凭什么她能当宁王的妃子?
凭什么她来日诞下的子女,能参与储君的选拔?
自得知宁王非顾逸亭不娶后,顾盈芷隐约生出一个念头——也许,宁王曾经喜欢过她,只因得不到,才会转而爱上与她有诸多共同点的堂妹。
最令人憎恶的是,未婚夫也对堂妹有了念想,乃至在那二人获赐婚的当夜,反复写下一大堆顾逸亭念过的诗,喝得酩酊大醉,道出了她曾招惹过他的事实。
顾盈芷心底深处的愤怒和嫉恨悄然膨胀。
看似温顺可人的堂妹,处处模仿她,不知不觉勾走了未婚夫的心,也夺去她暗地里幻想过的宁王妃之位!
手段高明,可恶至极!
“娘子,该歇息了。”
丫鬟绿湖收拾好饰品,催促声打断了顾盈芷的思绪。
“好久没见李家嫂嫂了,改日……约见一下。”
顾盈芷双目盯着去掉纱罩的跳跃烛火,淡淡发声,不含任何情绪。
绿湖咂舌,试探地问道:“可、可夫人不喜欢您与她来往!说她周遭尽是三教九流之人……您、您找她做什么?”
“没什么,借点东西。”
顾盈芷漠然灭了手边的灯火,徐徐站起,缓步踏入月光照不见的所在。
灯火熄灭腾起的刺鼻白烟,舞动旋扭,袅袅散于黑暗。
作者有话要说:堂姐:狗粮如暴风骤雨般拍在脸上!还是在自己家里!怒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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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5章
京城南麓的山野,疾风抖落萧瑟秋叶,金黄、枯黄、浅褐、暗红……盘旋翻飞而下。
宋显维、江皓延、钱俞、柯竺、狄昆五人骑着高头大马,由两名部下带领,沿着蜿蜒山道徐徐而行。
自江泓以箭头自戮,宋显维因不愿面对沉痛,命人将其安葬,便没再多问。
时至今日,养育江泓的叔父历劫归来,宋显维方头一回与属下同来祭奠。
江泓之叛,导致宋显维屡次受伤中毒,险些致顾逸亭于死地,且间接害死了袁峻。
钱俞、柯竺、狄昆对此十分痛恨,一度不能释怀。
而今江泓以死谢罪已过了将近半年,他们三人的愤怒、怨恨、憎恶也随时日淡去许多,才愿意陪同江皓延到坟前看一眼。
叛徒安坟于山野之地,想必无人打理,应是杂草丛生。
然则,不是。
周遭的杂草曾被清理过,似被喷过药,长得极其稀疏。
坟边植有一株碗口粗的柳树,枝叶疏落,半黄半绿,应是新植两三个月左右。
“奇怪了,”宁王府的部下挠头,“咱们当时可没种树啊!谁特意弄了棵树在这儿?”
依照惯例,皇陵坟高三刃,树以松;诸侯半之,树以柏;大夫八尺,树以栾;士四尺,树以槐;庶人无坟,树以杨柳。
江泓生前有官职,死前犯上,有坟,植柳,倒也无可厚非。
但与江泓交好的宁王府部众对其叛行深感不屑,若非当初奉命安葬之人所为,谁会平白无端为亡者植树?
宋显维打量新种植的柳树,逐一细想与江泓有关的人,率先将被其重伤的尹心排除,继而想到了路夫人。
江泓既然受人教唆,心生叛意,十有八··九源于同一事件的所谓“受害者”。
但路夫人会因合作之情,在自顾不暇的逃亡路上,冒险为江泓植树?
宋显维深表怀疑。
除非……心中有情谊。
脑海中浮出一张清秀的女子容颜。
他嘴边扬起苦笑,自行否定了。
他柳家的表姐确与江泓相熟,早在前几年嫁人。
此次追捕路夫人时,表姐正好回娘家省亲,随之消失得无影无踪。
看来这一次,路夫人的准备比他想象中更充分,居然连出嫁的女儿也带走了。
碎叶纷飞中,江皓延怔然立于侄子坟前,沧桑面容凝聚了悲怆和愧疚,身型瘦削,左袖空荡荡的,再无昔年威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