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京轻笑一声。
那个总是护在明远身边,碍手碍脚的种建中既然已经醉得人事不知,那么他和明远就有机会把话说清楚。
他相信明远最终会选择利益。
于是蔡京开口:“远之,随我去钱塘。”
明远睁大眼睛:“啊?”
此刻明远就坐在种建中身边,似乎感觉种建中的双肩也微微颤了颤。但再转头去看时,种建中那里自始至终没有半点动静。
“自三月与君相识,远之,这半年来,你我为人如何,相信彼此都已经看得很清楚。”
蔡京向明远靠近,在他面前停下脚步。
明远不由自主地站起身,正面面对蔡京,
“京的才情只有你能欣赏,而京的手腕更能让你放心。”
明远抿紧了嘴,心头一股怒气涌上心头,心想这夸你竟还把你惯出毛病来了?
“远之,在京中,你只是一介寻常富户,与那些皇亲贵胄比起来什么都不是。眼下你看似正借助财力,要风得风,要雨得雨。若真有人打你的主意,你一点反抗的能力都没有……”
明远默然,他知道蔡京说的是实情。
一直以来他都是一个管花钱不管守业的主儿,所以在这一方面大多被他刻意漠视了。
“远之,在钱塘,京定能够护你周全。”
蔡京扬起手,轻轻搭在明远肩上。这等亲切的姿态蔡京的朋友们有时也会做,但都不似蔡京现在,亲昵中带着些许暖味。
“记得你问过我,钱和权哪个重要。京如今依旧笃信这一点:钱可以带来更大的权力,而权力能够保住庞大的财产……”
明远至此终于明白蔡京的心意。
而蔡京眼里的热切,似乎是想让明远相信,只要他们两人联手,就能够天下无敌。
明远:……
对于蔡京的三观,他已是无力吐槽。
谁知蔡京竟又迈上前一步,眼中透着热忱,深深看着明远,道:“住在钱塘,你尽可以放心。”
“荆妻会住在仙游老家侍奉公婆,教养子女,不会随我来任上。”
明远睁大了眼睛,心中刚刚浮起“不对劲”三个字,就听见蔡京温柔款款地继续说:“远之,你才是我心中唯一一人。”
这句话从蔡京口里说出来的时候,琵琶女手下竟骤然停了停,似乎也被他的话所震惊。
明远心中“呕”了一声,只想送他一句:从未见过有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蔡京竟能无耻到当着他的面亲口承认,他的妻室只是家中摆设,是代替他向父母尽孝和为他传宗接代的工具人。
——这货没救了。
明远心中只有这一个念头。
谁知蔡京却将明远自然而然流露出的震惊和愤怒当做了鼓励和接受。
他身体微倾,向明远靠近,伸出右手食指,轻轻托起明远的下巴,逼他与自己对视。
“远之,你……”
明远正待将蔡京的手奋力打开,忽见面前的人身体腾空,飞了起来。
是种建中。
种建中站在蔡京身后,拎起他的后领,几乎不费吹灰之力,就将这个未来的钱塘尉整个人提起来,拎着他,让他悬在空中,挥动着四肢,却无法逃脱,只能挣扎。
“小远,我早对你说过,此人心术不正。”
“他自有妻室儿女,却想要骗你对他倾心,他不过是惦记你的钱而已。”
其实不必种建中说,明远也不会相信蔡京。
只是此刻,蔡京整个人被种建中攥紧了后领提起来,领口被勒得发慌,双手奋力攥着衣领,偏偏他领口布料质量不错,这么久都没能散开。蔡京双脚在空中拼命乱蹬,一张脸涨得又青又紫。
明远冲种建中点点头:“多谢师兄,我明白的。”
蔡京却不能就此干休,他即便呼吸不畅,也拼命试图挤出一两个字:“远之……我是……真的……”
他看向明远的眼神非常坚定。
明远终于了解,蔡京刚才说的,至少他自己无愧于心。
蔡京是真的认为,他们两人之间有那么一些基于艺术的相互理解与共鸣。在他那下限极低的道德观念里,蔡京也给出了自己的答案——
明远伸手捂脸。
早先自己想把蔡京带沟里去的,现在看起来这效果有点“翻车”。
他向种建中使了个眼色。
“师兄放心,我一直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