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目露嫌弃,越想越气:“这狗东西有龙阳之癖,锦园中遥见你,便差人去打听,若非你是我的人,今夜便能被抓着,送上这狗东西的床。”
清嘉想起,他今天曾色迷迷地摸过自己的手!
登时毛骨悚然:“噫。”
宋星然咬牙,他从前觉得,自己娶了个貌美的娘子,甚有福气,如今这份福气也变成担忧,他恨不得清嘉生得平凡几分,不如此招人眼热。
清嘉仍在旁喃喃:“我这运气怎么这么差,若今日是女装出行,便也没有这些破事了。”
她说的皆是标本颠倒的傻话,宋星然气得牙痒,在她臀上不轻不重地拍了下,清嘉转头发现男人眼中一股怨气悠然,虽不解他气从何来,却仍环抱着他,窝在他胸前娇嗲嗲地唤:“表哥,我错了。”
宋星然被她一嗓子闹得简直要吐血,既受用,满足了他那点子隐秘又奇怪的念想,又无端想起这称呼因窦轲而起,一股子酸水又往上涌。
便咬着后槽牙将仍横抱起。
清嘉在他怀中咿咿呀呀地蹬腿求饶,他却说什么也不肯听了。
次日,宋星然照旧要出门,与宋轲吃茶,却被告之宋轲突然有事,无法赴约,叫人一查,才知道,原来是冯凭次子,冯焕来了。
冯凭膝下有三个儿子,却非同母所生,素来不大对付。
嫡长子与冯凭一道去了京城,次子冯焕,便挑起营中诸事,隐有少主之相。
冯焕将信扔到窦轲面前:“宋星然接替薛崇,要来西北,你那破帐,给我做得干净些。”
窦轲露出轻视:“宋星然?不过是个纨绔子弟,边境地方水深,各方关系盘根错节,他怎能察觉?”
冯焕久蒙冯凭教导,并不似窦轲耳目闭塞,他冷笑,抬手将茶盏掀翻,声响刺耳:“他是纨绔?滑不溜手,活像个狐狸精,你查查,经他手的差事,可出过半点查漏?”
窦轲不解:“既这小子如此难搞,何不……”
他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冯焕嗤了声,斜眼看他:“你教我做事?”
窦轲忙道不敢。
冯焕抬眸,望向窗外乌蒙蒙的天,劲风将窗纱吹得四散,是要变天了,他淡声:“他敢来,不死也得脱层皮,只是京城疑心已起,没有宋星然,也有旁人,你只需擦干净手尾,任哪个钦差大臣来查,也查不出猫腻便是。”
“否则。”他冷然一笑,露出白森森的牙齿:“你便别活了。”
窦轲哆嗦一下,膝盖骨发软:“是。”
这话题太沉,窦轲扯着笑脸:“公子,也算有好消息。”
“凉州城,新近来了个富商,财大气粗,也愿意出资相助,只要通关敕令,免了他货运的税费。”
冯家招兵买马,早年还能攀附京城吸血,但如今体量愈大,皇帝又奢靡,下拨钱款逐年减少,使得西北军财务吃紧,已是尾大不掉,急需钱款。
所以宋星然的出现,对冯家一脉,活像天降甘霖。
他明摆了有所图,是与窦轲做生意的。
西北军镇守边疆,军需货品并不能全然从京城播发,很大一部分是从军费中留出,自行采买,军需流通时,自然有些特权。
持着通关敕令,货物在国境内运转,便通行无阻,无需税费。
一张通关敕令,可抵得千万财宝,冯焕倒不疑心,暗道这商人所图甚大,目光高远。
“富商?可探过底细,又是做得什么生意,缘何会来西北?”
“嗐,是个做玉石生意的冤大头,在‘入云’……咳!”
宋星然是在“入云阁”与窦轲相识的,窦轲好龙阳,冯焕向来不齿,窦轲换了个措辞:“机缘巧合,与我识得,他是做胡人生意的,货品卖到外洋三十六国,家底儿厚得很。”
他拍拍胸脯,笃定:“这些我都叫人查过了,完全没有问题。”
冯焕指节在桌面敲击,半晌,才说:“既如此,你便稳着,与此人多多交好,再有便是,叫他先拨了三万两来,缓了燃眉之急,旁的再说。”
言外之意,便是想要白嫖宋星然,试一试真假,通关敕令,往后再说。
虽他们为官,宋星然装得是民,贪官污吏搜刮民脂民膏,天然办得顺手,但窦轲又要先拿钱,又不肯给人家好处,还得顾虑日后可持续发展,心里十分为难。
宋星然吃了闭门羹,大少爷脾气便想要发作,心中已然痛骂李炎父子许久。
当爹的为难他,叫他做这破差事,他又为了李炎能成事,不得不在窦轲这狗东西跟前当孙子。
他压下怒气,与门房小吏道:“若窦大人得了空,可随时驾临府上,冉某人无不恭迎。”
天气也如宋星然心情一般阴沉,云遮雾绕,山雨欲来。
他回了家,才下车驾,瓢泼大雨便劈里啪啦砸了下来,将他淋得湿透。
真是倒霉。
他一身潮湿回到房中,却不见清嘉。
当下心又一扯,忙问:“夫人呢?哪里去了?”
经过窦轲那遭,宋星然生出了金屋藏娇的念头,生怕她又在外头闯荡,惹了什么祸事,受了什么伤害。
他发肤皆湿,还在滴答水珠,神色阴郁似阎王,送毛巾的小丫头吓得浑身哆嗦:“夫、夫人,在凉亭,看、看书。”
宋星然闻言,神色稍缓,扯过毛巾在头上随意一裹,胡乱擦了两下,仰头问宋谅:“大风大雨,她这副身子骨,去吹什么冷风?”
宋谅默了默:“爷,咱家凉亭还是挺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