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此时,风昭然忽然挟了一筷子麂肉到姜宛卿碗里。
“孤一个人吃不完,劳驾五妹妹帮帮忙。”
“……”
姜宛卿有点为难。
话都已经放出去了,她要有点骨气,肯定不能吃。
但肉片湿润而微颤,汤汁红亮而辛香,油脂裹着饭粒,香气扑鼻。
旁边的未未火速伸出了饭碗,一脸热忱地道:“殿下,我……不是,属下也可以帮帮忙。”
风昭然抬起眼,视线在未未身上定了一瞬,然后开口:“滚。”
*
晚上睡觉的时候,姜宛卿坐在床沿上十分后悔。
她怎么就把持不住吃了他的肉呢?
太没有骨气了,明明还在生气的!
老古话说“吃人的嘴软”,真是半点不虚,姜宛卿现在就觉得嘴特别软,都不能好好地嘲讽他了。
风昭然已经上了床。
两人开始是为了取暖,是同一个被窝里睡的,一段时间之后,风昭然忽然表示最好还是分开睡。
姜宛卿对此没有什么意见。屋子查漏补缺该堵的都堵上了,还从方家村买到了炭,炭盆可以保持一夜的温暖,她的被窝里并不是很需要风昭然了。
而风昭然不知是脑子坏了还是怎地,即使分了被子,他每天睡前还是照旧用发带捆上手。
姜宛卿懒得提醒他不必,他愿意折腾自己,那就由他乐意。
“还不睡么?”
这会儿风昭然已经熟练地给自己捆好了手,问她。
姜宛卿觉得他这句话很阴险,语气太平常太自在了,就好像今天这场梁子已经揭过去似的。
虽然她吃了他挟过来的肉,但并不表示她就不生气了。
姜宛卿决定不理他,给小狸和小橘盖上小被子。
小被子是新做的,松松软软,两只小猫彼此依偎,睡得正香。
然后姜宛卿才吹灭灯,上床。
屋子里黑透之后,窗上淡淡的月光透过窗棱照进来,像是深蓝海水晕染进黑暗之中。
“五妹妹,你还会跳别的舞么”
风昭然忽然低低开口。
姜宛卿真心佩服,太子不愧是太子,现在竟然还能问出这样的话。
她冷冷道:“不会。”
“你们的柳夫子只教你们跳剑舞?”
“别的舞我都没练好,殿下想看,来日重返京城,让姐姐跳给你看吧,我只会剑舞,且也并不是打算跳给殿下看的——”
说到这里姜宛卿猛地顿住了,她直接坐了起来,“——你不会是觉得这荒郊野外就我们两个人,所以我天天练舞,是为了给你看吧?”
“……”
风昭然没这么觉得,但觉得她这是把一个很不错的借口送到了他跟前,他认真地反问,“不是吗?”
“我……”姜宛卿一口气堵在胸口,憋了好几回,终于还是憋不住,“我去你的!我跳给你看?哈!我姜宛卿脑子被驴嚼了也干不出这种事!老娘那是自己练的,不练一练我哪里有力气翻山越岭去方家村?哪里有力气翻瓦补漏砍柴捡肉?”
说起捡肉她就更是气不打一处来,怒火中烧,浑身燥热,一把掀开了被子,指着他的鼻子大骂道:“风昭然,这里不是皇宫,不是京城,你少摆你太子谱,把人人都视着棋子玩物!聪明了不起吗?奸诈就很能耐吗?把人玩弄于股掌之间就很开心吗?!你他妈就是个混账!”
风昭然愣愣地看着她,久久没有出声,像是被惊呆了。
姜宛卿一顿气势如虹,不单是今日的憋屈得以宣泄,连上辈子的怨念都畅快了不少,骂人真是他妈的好爽。
“不止是混账,还是王八蛋!不要脸!狼心狗肺!无耻之徒!”
当真是骂到用时方恨少,她明明听方嫂骂出过许多花样,但能学来的就这么几招。
不过对于长年在深宫的太子来说应该还是很够用的,毕竟皇宫里大家都是玩阴的,表面上永远客客气气,说话从来不会带一个脏字。
风昭然从头到尾一动不动,姜宛卿有种冲动想去点亮火折子,好看清楚他脸上是什么表情。
被她骂傻了吧?
老虎不发威,当别人是病猫啊。
“……五妹妹,”良久良久,风昭然才开口,“你这可算是以下犯上了。”
“哼,我就犯了,你这上若是当得正,下也不会犯你。”
姜宛卿道,“怎么?还当这是东宫呢?还想罚我禁足、扣我份例银子?”
风昭然慢慢地道:“你是觉得孤治不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