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处的天空渐渐泛白,江酒臣遗憾地摇了摇头,朝山外飞身而去。
酒店大堂的大钟的指针指向五点四十,江酒臣轻手轻脚地打开房门,准备悄悄地溜进去,刚走过卫生间就看到赵黎赤膊坐在床上抽烟,见他进来,哑声问:“你干什么去了?”
这情景有点诡异。江酒臣顿了一秒,嘴角微微扬起,打趣道:“查岗?”
赵黎:“……你昨天少挨了一顿揍心里觉得委屈是吗?”
“你这用土话说就叫闹着玩抠眼珠子,一点玩笑都开不起呢。”江酒臣坐到自己的床上,拿起床头柜剩下的半根火腿肠啃了一口,说,“打个先锋先去看看。赵大队长真勤劳,您先下楼打会儿太极,容我补上一觉?”
十点多,两个人随便找了一家简陋的小吃店吃东西。店主是个热情的大妈,是这里的老住户了,附近的人大家都认识。赵黎和江酒臣对着秃噜面条,听着大妈跟熟客聊天。
大妈说:“你听说没有?二中又有个学生学傻了。”
“那学校所有学生不都是那样吗?”这位熟客是个四十多岁的女人,很有兴致地接上了话茬,“我有个表姐家的孩子就在那念书,去年年都没过,全家一起写作业,熬了好几个通宵。这么学谁不傻啊。”
那大妈摇摇头,说:“不是说这个,是真的傻了,痴呆了。昨天有个学生被家长接回家去了,在我店门口路过,我看见了。眼睛都无神了。”
大妈说着压低了点声音,说:“听说这孩子已经这样一周多了,今天才让领回去,刚开始老师以为是装病,还给打了。好像不是第一个了,上周我就听到有人传有学生被家里接走了。”
“唉,你说现在这些孩子学习多累啊,以前哪有这样的,几岁就开始上幼儿园,从小到大,净是学习了。”
“可不是嘛……”
赵黎的筷子顿住,看向江酒臣。江酒臣并没有什么反应,很专注地吃着面条,往碗里加醋,见赵黎看他,还问:“你要吗?”
赵黎:“……不要。”
难道是自己过于敏感了?赵黎又看了一眼正在交谈的两个人,心中总是隐约觉得哪里不对劲,他放下筷子,问:“在学校里出了这种事,怎么没有一点动静呢?没有媒体来报道吗?”
他突然插话,大妈吓了一跳,见是生面孔,解释道:“真要闹那么大,孩子不就被开除了吗,家长哪敢啊。再说了,这个学校,就算想闹出动静也未必能闹得出来啊。”
赵黎还打算再问,那两人又再度聊了起来。江酒臣吃完面条,扯了张餐巾纸擦了擦嘴,站起来说:“走吧。”
他伸手从赵黎兜里摸了张二十的递给大妈,问道:“大妈,我问一嘴,您刚才说的那个学生,您知道他现在在哪吗?”
“这我上哪里知道去。”大妈找给他四块钱,江酒臣揣进自己兜里。
大妈又说:“不过我好像听说那孩子好像要走的时候突然晕倒了,应该还在县里呢吧?”
江酒臣点点头,两个人走了出去。上午阳光很好,江酒臣抬起头,微微眯起眼睛。赵黎跟在他身后,不知道这人在打什么算盘,问:“那学生有问题吗?你发现了什么?”
江酒臣回过头,莞尔笑道:“去县医院看看。”
病房的门敞开着,一个男孩儿直挺挺地坐在病床上,表情呆滞。一对夫妇在他的床边,女人抓着男孩儿的手,眼泪噼里啪啦地往下掉,男人的脸色很不好看,不停地抿嘴。他们的穿着很普通,明显是工薪阶层,不知道怎么把孩子送到收费那样昂贵的封闭学校的。
一个小护士走过来,奇怪地看了赵黎和江酒臣一眼,走进了病房。
江酒臣一直盯着屋里的动静,赵黎询问地看向他。
“有问题。”江酒臣说。那小护士从房间里走了出来,江酒臣看着她的背影,对着赵黎扬了扬下巴,自己则走进了病房。
孩子的父母显然被这个不速之客吓了一跳,江酒臣关上房门,说:“医生说孩子的大脑没什么问题,对吗?”
夫妻两人戒备地看着他,面面相觑,母亲犹豫地点了点头。江酒臣点了下头,说:“有问题就怪了。”
他说着朝病床走去,男人立刻挡在他的前面,江酒臣不语,只是看着他,片刻之后,男人迟疑地让开道路。
江酒臣扒开那孩子的眼皮看了看,男孩儿一点反应都没有。江酒臣“嘶”了一声,咬破指尖,血珠沁出来,他在男孩的人中上抹了一下,血珠立刻浮了起来,江酒臣抽手,一股黑气从男孩的鼻子里冒了出来,紧紧地黏着红色的血线。男孩父母目瞪口呆,其父惊讶地退后了一步。黑色涌尽,男孩扑通一下倒在床上,其母扑上去抱住他。黑雾如绸带般在空中飘荡,江酒臣攥紧手掌,黑雾散去。
男孩的父亲如梦初醒,扑通一下跪了下来,说:“高人!高人你救救我的孩子,我求求你了!”男孩的母亲也跪了下来,还未开口就泣不成声。
江酒臣沉默半晌,开口道:“他命中无死劫。”话罢转身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