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瓶子竟然是青色的,怎么上的色,还上的如此均匀?”
也有人纯粹欣赏,譬如韩仲文:“这瓶上所绘潇洒自然,白釉泛青,色彩青翠欲滴,当真世所罕见。”
“岂止是罕见的,简直是闻所未闻,此物为何名?”
陈疏材摸了摸胡须,瞧见萧瑾面上带笑,心里愈发得意:“此物名叫青花瓷。”
张崇明点了点头:“倒是极衬的名字。”
陈疏材故意看了冯慨之:“冯大人以为如何?”
冯慨之观赏瓶子的目光都凝住了,须臾鼻子一皱,面露纠结之色,勉勉强强地回了一句:“尚可。”
陈疏材哼了一声,知道他这是嫉妒了,所以也没跟他多计较。
嫉妒吧,再嫉妒你也烧不出来这样好的瓶子;再嫉妒,圣上也不会把这么好的方子交给你。说到底,最有能力的那个人还是他,想他既能管人又能挣钱,可不比冯慨之这个整天只会上蹿下跳的猴子强?
陈疏材想到圣上并不愿透露方子的事,只道:“圣上,此物乃是市舶司今日葫芦窑中所烧瓷瓶,微臣选了其中最好看的献给圣上,还望圣上笑纳。”
萧瑾自然陪着他做戏,于是冲着八宝道:“拿上来给朕瞧瞧。”
八宝闻言下台,将那青花瓷瓶取了过来。
瓶子有些大,不过不妨碍萧瑾把玩了好一会儿。方才远观,只觉得这瓶子从他记忆中的毫无二致。如今近瞧,更显得笔触细腻。
“这青花瓷真乃瓷器之精品,陈爱卿真是我夏国的肱骨之臣啊。”
肱骨之臣背后还站着一堆功臣。
萧瑾想,看来市舶司能人不少,他记得,市舶司好像还有个叫吴新的工匠吧,还是陈疏材在外头随手捡回来的,看样子也挺厉害。
陈疏材笑得像只憨厚的猫:“圣上,您说这青花瓷比之青瓷白瓷如何?”
萧瑾还在盘算着陈疏材手中的能人,张崇明却已经看出了陈疏材的打算,于是问道:“陈大人想要将这青花瓷运往齐国?”
陈疏材反问:“正有此意,难道不可吗?”
“没什么可以不可以的。”张崇明觉得这生意有的做,“只是不知道,陈大人那儿能否量产?”
“这……暂时不能。”
冯慨之冷笑,不能,那你说个屁?
市舶司就造了那么几个窑洞,别说量产了,几天烧十个产品出来只怕都够呛。这玩意儿烧制时间长,对手艺要求也高,若是没钱没人,哪还能打开什么市场。
简直做梦。
陈疏材觉得自己被小瞧了,有些不乐意:“量产那是迟早的事儿。”
“既是以后的事情,如今就不要拿来提了。不过,这不能量产也是什么坏事,毕竟物以稀为贵,你们能多造几个精品出来拿去齐国哄抬身价,倒也能一鸣惊人。”冯慨之道。
只是一鸣惊人之后,又没有后续的成品跟上,那再挣钱也不能彻底打开市场。
萧瑾也看向陈疏材。
想要量产,就得筹钱。朝廷虽然有些钱,但是不多,萧瑾管着整个朝堂的吃喝拉撒,手里的钱根本存不住。这要是大规模建瓷窑、雇人做工的话,根本禁不住这么花。
而且这笔钱一旦投进去了,其他地方又会捉襟见肘。
陈疏材也在迟疑。
难道他真的要像冯慨之笑话的那样自掏腰包?
罢了,自掏腰包就自掏腰包吧,反正他们家又不是没钱。舍得这笔钱,还能在圣上面前卖个好,何乐而不为呢?
况且这市舶司是他的市舶司,陈疏材也想看着市舶司有朝一日能比肩六部。
他都已经下定决心,想要出了这笔钱,却听萧瑾忽然道:“不若这般,先做一批瓶子出来看看夏国可有商贾愿意买。若是他们有意向的,便许他们出钱,往后也能以低价从朝廷这边拿到青花瓷器。”
陈疏材直抽气。
这比他想的可不要脸多了!他原本只想将青花瓷卖给那些大商贾,让他们转手卖去齐国,这样他们便可以不费吹灰之力,便能数钱数到手软。可圣上这法子,比他想的还要美,还要不要脸,直接就空手套白羊了。
不过陈疏材又一想,觉得这法子说不定真的可行。明摆着赚钱的行当,往里头投点钱又算得了什么呢?
要是换了他,他肯定是愿意的。
陈疏材又起了念头:“不若再限制一下人数,只放出十个商贾的名额,每批货物都优先卖给他了。”
韩仲文虽不懂经商,不过听着也连连点头:“此法甚好。”
若是没有实在的利益,谁愿意白花这个钱呢?
萧瑾也觉得可行。这样下来,价钱肯定不会低的,不过,这跟他有什么关系呢?这青花瓷一看就是个奢侈品,普通百姓也用不起至于富人,那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随他们去吧。
萧瑾是个拿来就用的,直接借用了后世的“皇商”称号,放言若是谁出了钱,便封他为皇商。
这身份高了,自然也得受朝廷管束。不过这也无伤大雅,就算这些人不是皇商,一样要受朝廷管束,且还管得更厉害。
就因为这“皇商”的名头太响亮,以至于陈疏材都有些舍不得让别人出钱了。
总觉得他们亏了。
君臣商议好了之后,当日,市舶司献给圣上一只世所罕见的青花瓷瓶的消息便人人皆知了。
外头那些人纵然没有见过那瓶子,却已经能绘声绘色地描述那瓶子是什么模样了。说得好像的青花瓷就是他们造的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