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晌,应樱看着爸爸的照片,小声喃喃:“您要是还在,该多好。”
……
计戍寻单膝跪地,用手掌就着雨水,擦干碑前的石台
面前这座石碑比较大的,是计盛和周虞景合眠之墓。
他将花和祭拜品摆好,静静地看着父母的肖像,缄默许久。
方子撑着伞站在他身后,表情严肃。
有些问题,他鲜少地寻不到出路,想问问至亲人的意见。
可是计戍寻看他们,他们始终都是那副微笑的模样,看着他。
计戍寻垂下头,吐出一口气。
像是他们的作风。
从小到大,他只要遇到了难题,父母都不会立刻给出建议,而是陪着他让他自己去寻找,去发掘。
他忽然想起若干年前,年少时他问父亲自己这名字的起源。
计戍寻。
戍寻。
生命短暂,有时候不必把人生这件事看得太通透。
你只要能寻找到你所想戍守的东西,并保护好,就是一大幸事。
他想守护的东西么。
计戍寻缓缓抬眼,最后看了一眼父母,然后站起身。
“走了。”他对方子说。
方子看着自己怀里这束菊花,“走?哥,你不是除了叔叔阿姨还有要看望的人么。”
计戍寻忽然往远处望了一眼,不知道在看何处。
“我回头再来。”他没有解释原因。
*
应樱淋着雨走出墓园,转身向公车站的时候,她抬头看见计戍寻在凤凰木下撑伞等待。
她深吸了口气,将对于爸爸的思念情绪藏在心底,应樱加快脚步,跑到树下,主动问:“你在等我吗?”
面前的女孩淋了雨,额前的刘海和眼眸连带着被雨雾打湿,有些可怜兮兮的,计戍寻手腕一动,手里的伞尽数倾向于她。
黑色的伞将她娇小的身影包裹住,自天而降的雨水被格挡。
计戍寻没有说话,漆黑的眼眸始终凝视着她。
扯着衣角的手指因为他的沉默揪得更紧,应樱察觉到气氛中的不对劲,却又不知道为什么。
她小心翼翼地问:“你最近…很忙?”
“有不开心的事?”
“你怎么了。”应樱缓缓低下头去,声音越来越弱,“为什么突然不理我了…”
她沮丧的语调像是树木的藤蔓,倏地缠绕住他的心肺,让他喘不过气来。
计戍寻终究挨不过,纵使心情复杂,他也无法对她冷漠。
计戍寻心里叹了口气,终于开口:“没有,最近忙得腾不开身。”
雨还在下。
淅淅沥沥的,有加大的趋势。
“原来这样…”应樱点点头,知道他在敷衍,却不想再纠结,“你如果有什么不高兴的事,记得和我说。”
我会一直陪着你的。
如果你需要我。
计戍寻望着远处安静的墓园,他不能再瞒她,但是得一点点地告诉她,让她接受。
让她看清事实,然后再等待,她对自己的审判。
“我今天来看看我爸妈。”他说。
应樱一听见有关于他父母,就想起那天他在街边和自己说的他父母的死因。
她抬起头,静静地看着他。
“我父母出国经商的时候,惹了当地的某个组织,”计戍寻挑挑拣拣,将除了机密以外能告诉她的尽数阐述:“而且有可能知道了什么不该知道的。”
“惹上了杀身之祸。”他眸光阴沉下去,“他们的势力已经渗透到内陆,我父母就那样死在自己的房间里。”
“我那年十八,睡得晚,刚好撞见。”
那渗入木地板的血,那随着风窗帘飞起的窗子,那毫无生命体征的死寂。
是永远刻在他心底无法痊愈的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