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我舍不得你, 怎么办呀……”沈观鱼抱着他的脖子, 声音懒洋洋的。
殿中暖炉烧得只剩残灰, 却仍然暖意融融,赵究干脆抱着沈观鱼,在殿内慢慢地兜圈子,此刻岁月静好。
听到她的话,赵究笑得温柔,忍不住贴着她软嫩的脸轻蹭,说道:“那你跟朕一块儿去?”
谁知听到这句话,沈观鱼就睁了眼,挣扎着要下来,赤足踩着地毯跑回了床榻盖上被子。
“外头冷风吹得厉害,陛下一路小心些。”说完从被子里伸出手朝他挥了挥。
怀中没了温香软玉,赵究收紧了手,过去轻扯了她的脸说道:“等朕回来教训你。”
这才出了外间换上朝服,沈观鱼隔着纱屏看着他的侧脸,般般入画,百般难描,只想记住他的样子,此生大概没有相见的时刻了。
殿门被打开了,赵究走了出去,又回头望了一眼里间,忍住将冷气带进去举动,上朝去了。
沈观鱼擦掉不知何时掉下来的一滴眼泪,在赵究离之后,沈观鱼没有惊动任何人,将圆枕盖上被子,轻手轻脚地将发髻束成简单的发髻,穿上轻便厚实的衣裳。
夏昀轻轻推门进来,对着内殿说道:“娘娘,月馥宫送过去的两箱料子,有一箱被虫蛀了。”
沈观鱼佯装讶异,话中犹带着困倦:“有这等事,夏昀,你就是这么办事的?”
“娘娘恕罪,奴婢当时点的时候确实未发现虫蛀,许是天黑灯暗,没有看清……”
“罢了,去再点一箱,你亲自抬到礼部去,为了赔礼,将本宫新做的两件织金斗篷也放进去。”
“是……”
夏昀看着殿内的几个宫女,俱是低眉顺眼,他走了进去,不一会儿就低头捧了两件斗篷出来。
那两件斗篷叠在一起,将人脸挡了个严实,内殿的窗户轻响了一声,似乎是风吹的。
内库里又一箱绸缎被抬了出去,沈观鱼的脸做了些修饰,贴上了尤穹做的类似肌肤的东西,夏昀已经试过了,是安全的。
她低头和夏昀一起把箱子抬出了月馥宫,此时天色还早。
一路交牌子过了两道宫门,箱子被检查了两遍,才终于到了礼部,被掌事引进了一间房中。
房内已经放了二三十个箱子,月馥宫的箱子印了徽记,一眼就能认出。
夏昀说了几句话,打开了箱子让他们检查,确实是完好的雾云绸无误,便上了册子,将那箱子和其他的放到了一起。
夏昀自叙也要打开箱子看看那些坏掉的绸缎,管事的还有别的事要做,没有理会他们转身就走了。
等人走了,夏昀和沈观鱼对视一眼。
一同打开那个动过手脚的箱子,将雾云绸搬空,“小姐,进去吧。”
沈观鱼跨进箱子里,在盖子关上前说道:“你小心些!”
夏昀摸了摸她的额头:“奴婢会抬着小姐的箱子一路出宫去的。”
他说罢要关上盖子,沈观鱼抬手按住,眼中严肃又认真:“若是……你自己走,我不会有事。”
他们做这样的事,若是被抓到,夏昀就万劫不复了。
夏昀笑了:“不必担心,奴婢会陪着小姐,陪着小主子出生……”
沈观鱼握住他得手:“等他出生了,你做他小舅舅好不好?”
夏昀愣了一下,笑得恍若春回大地,他点头悄声说道:“好,我做他的小舅舅。”
房门又被重新虚掩上,夏昀独自抬着箱子走了。
没多久,就有一对小太监推开了门进来,沈观鱼在漆黑的箱子里躺着,借着几个不明显的小孔呼吸,心跳有些快。
“你们几个,随杂家把东西好生送到驿馆,里面的东西砸了,你们十条命也赔不起,知道了吗?”
老太监的声音隐隐约约,小太监们应声之后,很快,沈观鱼就感觉到箱子动了。
“今天这风可真大啊。”出宫给越国回礼的小太监抱怨道。
夏昀一言不发,本该出宫的小太监已经睡在了礼部门外的窄道里。
箱子被轻轻拍了三下,沈观鱼知道是夏昀去而复返,心中安定下来。
到了礼部,检查就比内宫松懈了许多,更何况这些已经是清点多回的,最后一道宫门顺利地过了,往越国使节住的驿馆而去。
沈观鱼原本是想伪造成自己被人掳走又不幸身殒的假象。
但这样只怕会妨害大靖和越国的和谈,所以她只能让赵究知道,是自己主动跑的,和任何人无干。
箱子被抬上了马车,沈观鱼似乎是被压在了最后面,听着骨碌碌的车轮声,一路走了很久,熟悉又陌生的叫卖声,是属于街市的热闹。
沈观鱼离开皇宫了。
意识到这件事,她按着心口,既激动,又有些惶恐。
赵究如今什么都还不知道,若是发现她跑了,会不会大发雷霆,她舍不得是真的,下定决心要走也是真的。
偏偏沈观鱼性子里有一份果断决然在,舍不得赵究跟害怕他发怒不能成为她留下的理由。
做一个愿意忍让赵究一再踏足她底线的人,喜怒哀乐由他把控,沈观鱼只怕自己会在皇城中郁郁而终。
驿馆离皇城不远,很快就开始卸货了,她不再多想,认真考虑起眼前,和之后要如何逃跑。
夏昀率先把最后头藏着沈观鱼的箱子卸了下来,抬进驿馆院子的最里边,其他的箱子陆陆续续挡住了这个箱子。
等所有的箱子都卸完了,老太监点了一遍箱子,又点了一遍小太监的人数,就带着人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