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三娘被满院子的人看着,只觉得自己好似灵魂出窍了一般,机械地说着自己的遭遇。
“民女宋三娘,就是十二保的人,因着赵有德说他这里可以织布,阿爹就让民女过来试试,二月末的一天,民女喝了他婆娘递来的水后就没了意识,等再醒来的时候已经被污了清白。
他们威胁民女,说是这事儿说出去,民女一家都会被赶出去。民女被他们唬住了,就一直这样了。”
银锁气急:“你怎么这般傻,别人不说,和你阿爹也不说吗?”
宋三娘默默垂泪,“这么丢人的事儿,民女哪儿能说得出口?说了,也不过是徒增烦忧罢了。”
“除了你,其他人是否也被控制住了?”纪方看向另外几位织娘。
宋三娘看向旁边的三名女子,只是却没有说话。
那几个女子俱是面色苍白,一副摇摇欲坠的模样,如此,还有什么不清楚的。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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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3章
一阵马蹄声响起, 段雀桐抬头看向门外,与燕北梧的眼神撞了个正着。
燕北梧看着妻子此时的模样,唇角抿成了一条直线。他翻身下马, 大踏步走到妻子的身边, 大手在她的肩头轻按了一下, 随后将目光转向周围的人。
六月的天, 他周身仿佛凝聚着风霜一般,直叫院中众人的心头也染上了一丝寒意, 大家噤若寒蝉,俱都低下头去。
燕北梧最后将目光定在纪方身上, 问道:“怎们回事?”
纪方连忙将事情说了。
“把他侄子带过来。”燕北梧吩咐完, 又看向一旁的赵有德的婆娘,“去将你们的银钱全部拿出来。”
赵婆娘还是第一次离将军这么近, 被将军那双有如孤狼的眸子一看,顿时什么心思都不敢有,当下乖乖地去屋里捧了个匣子出来。
匣子里的银钱并不多,目测也就千余文的样子,燕北梧对亲卫道:“这里的粮食和布帛全部充公。”
亲卫们立马就往屋子里去,赵有德家里囤积的布匹足足有一屋子, 除此之外, 还有不少米粮, 看着家当从眼前被搬走, 赵婆娘这时再也顾不得惧怕, 想要冲到门口阻拦,却被斜侧里伸出的一只脚绊倒。
赵婆娘看向旁边的人, 正是夫人的随行婢女, 她只觉得脸上更疼了。她看着那些亲卫如狼似虎的架势, 知道自己就算是阻拦,也无力回天,当即哭嚎起来,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家里糟了强盗。
这时赵春也被带了过来,他看到院中的情形和脸色黑沉的将军,当即膝盖就是一软,跪倒在地。
燕北梧面无表情地看着他道:“你可知道赵有德的勾当?”
赵春小心地瞥了他一眼,随即又赶紧收回视线,半晌后,无力地吐出两个字,“知道。”
燕北梧:“为何知情不报?”
赵春看向嘴角流涎的叔父:“我知道的时候已经晚了,堂哥是护我而死,我答应过要照顾二老,当时骑虎难下,只能遮掩。”
段雀桐眼中泛出一抹冷意,说什么骑虎难下,只能遮掩,怕是他叔父赚来的脏钱他也没少花用,更有甚者,那几个女子他怕是也沾过手了。
职业习惯,段雀桐的洞察力要比一般人强些,刚才她就注意到,在赵春进来后,那几个女子神情的微妙变化。
人的底线是经不起冲击的,只要开了一个口子,就会不断地下沉,直至坠入深渊。
燕北梧治军极严,只是士兵的家人若是想要做些别的营生他也不会干涉,只是绝不包括胁迫控制他人做这样的生意。
“巡卫队的职责是:巡视范围内,凡有作奸犯科者,需及时阻止,立即上报,赵春身为巡卫队长,以权谋私,包庇赵有德,其罪当诛!”
赵春没有料到将军量刑竟然如此严苛,这一瞬间,他的心头迸发出强烈的恨意,那股恨意直接压倒了他内心对将军的惧怕,他知道自己今日绝对难以活着走出去,只是,他拼死也要拉个垫背的。
他小心地观察着周围的几人,趁大家没有防备,从地上一跃而起,抽出旁边护卫的佩刀,向右前方的段雀桐砍去。
『杀了夫人,将军一定会很伤心吧!黄泉路上,有这样的美人相伴,死了也不会寂寞!』
段雀桐只看到一道寒光迎面向她劈下,那寒芒一时间竟然盖过了太阳的光亮,她知道自己这个时候应该躲开,可是身体却根本不听使唤,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道寒光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就在她以为自己要成为刀下亡魂时,她被一只手臂揽住,同时一只白皙修长的手掌迎向了锋利的刀刃,一声脆响,那把钢刀竟生生地被手掌折断。
段雀桐一瞬不瞬地看着这一幕。
只见燕北梧手掌翻转,用断刃刺向赵春的脖颈,用力划下,那颗刚才还鲜活的头颅,最后只余一点皮肉相连,鲜血喷涌,溅在了郎君那张刀削斧凿的脸上。
这一切只发生在倏忽之间,还没等大家反应过来,事情就已经结束了。
胸腔里的那颗心重新恢复了跳动,周围的惊呼声、喧哗声一股脑地涌入段雀桐的耳际。
她后知后觉地察觉自己脸上的些许温热,意识到那是什么之后,神情中就现出了一抹嫌恶来。
银锁看到夫人安好,整个人好似也跟着逃过一劫,她顾不得腿软,从袖中掏出一方帕子,连忙上前想要替夫人擦拭。
段雀桐直接接过来,吩咐道:“去打盆水来。”
她抓过燕北梧的手掌,这只手好似在染料中沾染了一般,段雀桐顾不得上面的粘腻,仔细查看了一遍,心里松了一口气,虽然整个掌心都被划伤了,好在伤口不深。
燕北梧着意观察着妻子的神色,发现她并没有被旁边的尸体吓到,这才放了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