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子早就盼着?老头子趁早归西,但绝对不是在?这个时候、以这种方式!
他神色愈发狰狞:“既然如此,还不赶快为?太上皇医治?!”
两个太医很想说“没救了,等死吧!”,然而?一看天子这副救不活太上皇我就医闹的杂种像,到底还是老老实实的咽了回去,毕恭毕敬的应了声。
能糊弄多久是多久吧。
太医离开前?去配药,天子则令人将太上皇从地上架起来,把?人抬到内室中去。
太上皇此时已经是出气多进气少了,偏偏那口气就是吊在?嗓子眼儿上不肯咽下,整个人只是大睁着?眼睛,如同一个破旧的风箱一般赫赫喘息,面容因为?剧烈的痛苦而?扭曲起来。
天子起初还在?旁边守着?,后来听他不间断的呻吟哀嚎,声音好?像泣血一般,实在?心惊肉跳,遂又挪到了外室,询问侍奉太上皇的侍从们毒从何来。
侍从们不免要将邬翠翠献上的茶叶取了出来。
太医再验,仍旧是无毒之物。
再去检验那套茶具,也没有发现任何有毒的迹象。
这可?就奇了怪了……
太上皇忽然变成这样,总要有一个根由的吧?!
天子令人去查验太上皇今日?的饮食,又将他近来吃过的药方拿出来一张张的令专人验看,药渣都翻了个遍,却是没发现问题出在?何处。
天子绕着?庭院踱步半晌,细细思量过后,终于道:“去请郑国夫人入宫。”
要真是说太上皇最近有用过什么?特殊的东西,也便?只有邬翠翠从宫外献上的茶叶了。
内侍出宫往庄园中去寻邬翠翠,却不见人影,连服侍她的仆从都消失无踪,再往城中邬家?府上去寻人,更是连根鸡毛都没找到。
只是在?邬家?正堂处找到了一封书?信,上书?“太上皇亲启”。
这下子,他们终于可?以断定问题出在?什么?地方了。
天子闻讯之后为?之愕然——虽然是他派人前?去寻邬翠翠,觉得太上皇中毒或许与她进献的茶叶有关,但他却如何也预料不到,此事居然真的是邬翠翠所为?!
那不是个彻头彻尾的蠢货吗?
天子满腹疑窦,瞥一眼信封上的几个字,再听着?内室中不间断的太上皇的哀嚎声,抬手撕开了信封。
这封信很短,只有几行字。
善恶终有报,天道好?轮回。
太上皇聪明一世?,只怕也没想到有朝一日?竟然死于我手吧?
快哉!
邬翠翠敬上!
天子默不作声的将这几行字看完,随之合上了眼,室内太上皇声音颤抖,挣扎着?断断续续道:“可?,可?寻得,得,解药?”
天子不想入内去看那惨不忍睹的一团人形,随手将手中那封信递给近侍,面无表情道:“去念给太上皇听。”
内侍战战兢兢的应了声。
太上皇宛如一个被?摔个半碎的木偶,艰难的躺在?塌上抽搐,或许是此时听闻的这个消息过于惊骇,他竟然暂停了那令人牙酸的呻吟,闷哼出声:“邬氏……下毒,害我?!”
周围没有人敢做声。
只听见太上皇扯着?沙哑的嗓音,又一次艰难重复道:“邬氏……下毒,害我……”
他嘶吼出声:“怎么?可?能?!”
继而?一口血溢出喉咙,剧烈的咳嗽起来。
肢体上的痛苦仍在?继续,心理上的折磨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郑国夫人邬氏,邬翠翠,这个愚蠢的,向来被?他玩弄于股掌之间的傻女人!
太上皇可?以接受自己死于叛军之手,死于争权夺利的漩涡之中,哪怕是后宫倾轧之内——但唯独不能是死在?一个愚蠢至极的,他向来看不起的女人手里?!!!
怎么?会是她?!
她是怎么?做到的?!
她知道自己在?邬家?之事上发挥的作用了吗,她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而?她又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布这个局的?!
这蠢女人,仅仅倚仗着?她那副愚蠢得不能再愚蠢的头脑——居然真的骗过了他!
这让太上皇如何能够甘心?!
五脏六腑内的痛苦仍旧在?发酵,他嘴角不间断的溢出血沫来,伴随着?身体的抽搐,他瞳孔也开始涣散了。
可?他仍旧想不明白——茶叶没有问题,茶具也没有问题,邬翠翠到底是如何对他下毒的?!
想不通,想不通啊!
满室寂寂,只有太上皇持续不断的发出声响,天子听到头皮发麻,脊背生汗,匆匆交代几句,便?往前?院中去召见心腹,商讨此事该当如何了结了。
九公主跪在?太上皇的床边,满面泪痕,身体颤抖,任谁看了,都会觉得她只是一个因为?父亲中毒、命不久矣而?伤怀的孝顺女儿。
却没有人知道,在?被?那散落下来的鬓发遮住的面容之下,隐藏着?一张含笑的面孔,眼眸里?的浓郁到化不开的快意与冷锋。
怎么?会查得出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