受辱之后却并未慌张,反而字字句句透露出替皇帝着想的意思。她的台阶给的到位,圣上也好收场。如此识大体懂进退,无怪乎她宠冠六宫。
小宫女回忆到此处,身子抖了一下。
“那大人受了一百庭仗被丢了出去,血把长廊上的雪都染成粉红。”
她沉吟一声。
“宫宴散去,贵妃娘娘喝的有些醉了,还坐在回廊中同那官员说了好一会子话!”
徐启夏替陛下问道:“秋贵妃说了什么?”
“这……”那宫女犹疑,贵妃身旁的永秀公公当时神色紧张,想必是不愿让外人听到。她不知君王此次找她究竟何意,秉承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想法,她说:
“奴婢离得远,听不太真切。”
徐启夏知道这丫头胆子小,没想到如此不老实:“听不真切?那听到什么就如实回答!”
宫女瑟缩一下,眼中闪过挣扎。
就在此刻,龙椅上的男人停止了漫无目的的敲击,突然开口:“你是永叙五十四年进宫?”
宫女一愣:“是。”
“今夏宫中大赦,许能提前放出去一批宫人。”
徐启夏眼见着主子说完这话后,那小宫女的神色就激动起来。他心中感慨陛下真是一针见血地戳中要害,让人无法拒绝。
宫女十四五岁入宫,往往要在宫中做上十年的差事。
永叙五十四年的宫女若想出宫,最快也还要四五年的时间。
陛下开口,就是给了她一个机会,她哪里还会再藏着掖着。
果然,那宫女心一横,直接说道:“娘娘同那言官说……”
「你的生死无足轻重,只是满足了帝王的成就感。」
「他以为自己突破了层层险阻,终于达成所愿。」
徐启夏心中一惊,不怪这宫女意图隐瞒,这样大逆不道的话说出来被杀头都是轻的。不过倒也真符合了那位娘娘的倨傲性子。
齐坞生听了这话,眼神却微微一暗,似乎想到了什么。
他摆手让人将宫女带下去。
在漫长的沉默之后,暗枭等到了主人的命令,帝王的声音异常冰冷,其中透着刻骨的阴森。
“提审刘许伯,上重刑。生死不论。”
“朕要知道他给了娘娘什么,娘娘又准备如何。”
他的声音很轻,没有想象中的滔天怒火或歇斯底里。但反而正是这样的平静让忠心如暗枭也不禁脊背发凉、心中胆寒。
徐启夏有些担忧地看着他。
陛下怎么用心照顾那些狗准备给永宁殿送去的模样他都看在眼里。可从昨日开始查刘许伯,到今日这个宫女,他如何看不出这其中必然有大事发生。
那位娘娘是否知道自己暗中的动作已经被陛下发现?
陛下又该如何面对……
自己深爱之人的背叛和杀意。
徐启夏叹了口气,殿外的雪又大了,白茫茫一片让人看不清前路。人走进风雪中,转眼就被吞没。
永宁殿。
冬日里的炭火烧的正旺,秋仪也不管什么身份规矩,独自搬了个软垫坐在炭火旁。
永秀在殿中忙前忙后,偶尔观察一下娘娘的神色,判断她此刻心情如何。
娘娘近日越来越沉默,发呆的时间也越来越长。
他早上晨起时替娘娘梳妆,在她的鬓角耳后发现了好几丝白发。
他心中焦躁,究竟什么时候才能尽快摆脱这一切。
这样互相折磨下去两人迟早要疯一个。
不对,齐坞生那个白眼狼已经疯了。
他恨恨地吐出一口气,想陪娘娘说会话:“娘娘别等了,太医院那边说今日雪天路滑,刘太医提前打过招呼说近日不当值了。”
神色冷淡的美人“嗯”了一声,眼神却从未离开过那烧的滚烫的银碳。
她不知是怎么了,近日越发疲懒不爱动,永秀的声音就像是来自远处的水中。朦朦的,让她听不真切。她不愿意说话,就沉默地听着。
炭盆暖暖的,又发出温暖明亮的光,她一动不动地盯着看。
“早上徐启夏让人传话,说齐…陛下先前打猎时找了几只狗崽,回头选一个最活泼好看的送来。”
永秀说完,兴冲冲地看向娘娘,期待她能因为小狗的到来而感到好些。
“啊。”美人转过头,眼神却微微慢了一些才跟过来,落到永秀的身上:“狗?”
永秀笑着说:“是啊,养只狗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