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这是你最后的机会了,过了这次,你就只能看着陆公子定亲,娶那位柳姑娘了,您快做决断吧。”
李云璧决断不了。
那翠儿却是一咬牙,“我现在就去找我哥,小姐若后悔了,就唤住翠儿。”
说着疾步就朝外走去。
三步,五步,开门,李云璧嘴唇颤着,却无论如何说不出口。
翠儿眼里闪过一抹笑意,出门,关门,匆匆就离了内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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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院,李仲珏的贴身小厮六两住处,翠儿敲响了房门。
六两开门,见是自家妹子,奇道:“你这么晚了来外院做什么?”
翠儿看了一眼李仲珏卧室方向,并不见灯光,压低声音道:“哥,进去说话。”
推了兄长进屋,翠儿就把房门关了。
里边翠儿说话的声音压得极低,不一会儿是六两一声没能压住的声音。
“你疯了!”
只这么一声,又低了下去。
许久,门才再度打开,翠儿走了出来。
六两脸色发白,见翠儿已经走出门外了,还是忍不住拉住了她:“你想清楚,真的要这样?一个不好……我们一家都……”
翠儿却一下子打断了他的话:“不会的,爹娘跟着老爷太太这么多年,李家外边的事都是爹打理,娘还是二少爷乳娘,老爷太太不会不念旧情的,何况我是为了小姐,我也是无辜的。”
“哥,你就帮我这一回,我只求你这一回。”
这几句话安住了六两的心,他们爹娘跟在老爷太太身边二十多年了,确实比一般奴仆不一样些。
兄妹俩对视着,到底是六两败下了阵来。
翠儿一笑,转身出了小院,看一眼内院方向,却选了通往李宅后门的路,左右今天,李云璧是别想能说出反悔的话来。
六两看着他妹妹身影转出小院,又看了一眼李仲珏卧室方向,紧张的咽了咽唾沫,半晌,心一狠眼一闭,关了房门,不一会儿房里的烛火便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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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仲珏星夜才归,一向会等着他回来给他打水的六两今儿居然没影,见他房里一片黑暗,李仲珏也知天太晚了,恐怕是等睡着了,烛火燃尽。
他已累极,也无谓再把人吵醒,随便洗漱过倒头就睡,次日一早照例是饭也没在家中用就直奔染坊。
陆承骁和八宝携礼来拜访时,便就只见到了钱氏。
钱氏与李存义不同,相比李存义对陆承骁的看重,钱氏觉得再是救命恩情她们家已经报答过了,因此她待陆承骁或者陆家人,更多是面子上的往来,陆承骁致了父母亲让他带的问候,彼此寒喧几句,便就没什么话了。
钱氏主动问起身边的仆妇:“仲珏呢?平时承骁来了他不是走得最快?李家的你去前边看看。”
那仆妇不是旁人,是钱氏的陪嫁丫鬟,后又配了李存义身边的小厮,夫妻俩现在一个是大管家,管着李家外面庄子铺子,一个跟着钱氏管着内院事,六两和翠儿,正是她和李管家的一双儿女。
如今听钱氏问起,那李家的忙笑着应下,往外院寻人去了。
不一会儿领了六两回来,跟钱氏告罪:“这孩子昨夜里竟是没等到二少爷回来自己先睡着了,结果早上醒来,二少爷已经出门,所以现在消息还没递到二少爷那边,我没管教好,他才敢这么懒怠,实在该教训。”
钱氏却知道自家老二这些日子有多沉迷那些染料的,笑了笑道:“恐怕仲珏后半夜才回,倒不能怪六两。”
这才看着六两道:“你现在赶紧去找人,就说承骁在家中等着了。”
陆承骁却道:“左右我无事,不若我和六两一起吧,也省得仲珏还要往回跑。”
李仲珏不在,他也不好在李家多留。
钱氏才要点头,那边六两却道:“二少爷城里好些染坊都去,有时也往山上找可以染色的植物,陆公子跟着小的还真不好找,不若到二少爷书房坐坐,我多打发几个人分头去找,要更快些。”
这样……
陆承骁点了点头,道:“行。”
与钱氏作了个揖,跟着六两往外行去,走到外院,六两把陆承骁领到书房,道:“陆公子您坐坐,我让丫鬟上茶。”
又问:“城里八宝也熟,可否让八宝也帮着我去找找?”
李家仆人不多,一下子要散出好几个出去找人还真不容易,陆承骁与李仲珏原就同窗几年,二人的小厮也是极相熟的,当下挥挥手让八宝跟着去,自己从书架里随意抽了一本书看。
二人才走,翠儿端了茶盘入内,素烧白瓷绘山水,一看就知是李仲珏茶房里的收藏。
翠儿把茶盘在陆承骁手边放下,笑道:“陆公子,您用些茶略坐坐,如有事情唤奴婢一声即可。”
只说了这么一句,便规规矩矩退了出去。
李仲珏的书房陆承骁这几年没少来,李家不算豪富,宅中仆妇居多,丫鬟倒只两个,一个在李仲珏兄长屋里,而另一个就是翠儿。
因与六两是兄妹,也常在李仲珏院里出入,所以翠儿送茶是常有之事,她送完茶就退了出去,多一句话都没有,因此陆承骁也根本不觉有异,翻书渴了就执壶给自己倒了一杯,饮了一口。
茶水入口,陆承骁眉头皱了皱,视线这才从手中书页移开,落到了手里的瓷杯中。
仲珏一向喜清醇淡雅的峨眉雪芽,什么时候换武夷岩茶了?且这岩茶……苦无回甘,甚至有些不大愉悦的锁喉之涩。
这是制茶工艺不对吧?
李家怎会用这样的茶待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