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影里漂浮着尘埃。
傅金城看见她的梳妆台上,蒙了一层细细的灰尘。
他恍惚想起,她不会再出现了。
他们离婚了。
那一刻,冬阳不再温暖。
他心底像是落起了细细密密的雨,铅灰色的天空那样阴沉冰冷,明明该是解脱,但他却觉得好像失去了什么很重要的东西。
“金城?金城?”
周词白连唤了几声。
傅金城方才回过神:“嗯?”
周词白歪了歪头:“你刚刚,在想什么?”
傅金城走到衣橱前,伸手去翻抽屉里的东西:“没什么。”
他很快翻出一只匣子。
掀开盒盖,里面藏着一些零碎的东西,有他用旧的钱夹、坏掉的金丝眼镜、折断的领带夹、没油的打火机、捏扁的香烟盒、他们一起从姑苏回来的火车票票根。
都是些没用的垃圾。
却因为是他的,所以被她当成宝贝珍藏起来。
那年的沈绣婉究竟有多爱他呢?
傅金城也不知道。
他发现匣子里面多出了一只钻戒。
他拿起钻戒,想起这是他和沈绣婉的结婚戒指。
他只在婚礼上戴过一次,之后就不知道扔到哪里去了,而她却戴了整整七年,连睡觉洗澡也舍不得摘下。
可现在她终于摘下了。
他不知道她摘钻戒的时候是何种心情,是难过还是释怀?
他想象不出来。
卧室静谧,无数细小的尘埃浮动在光影之中,他们挂在墙上的巨幅结婚照也似蒙上了灰尘,以致看不清楚照片里他们的面容和神情。
等他终于从思绪里回过神的时候,周词白已经不见了。
他忽然觉得周词白也不是那么重要。
他甚至没有出门找她的冲动。
他深深陷进沙发里,安静地看着那只藏满零碎破烂的匣子,掌心死死握着那枚钻戒。
冬日的阳光从窗弦滑落。
一寸一寸,直到整间卧室被昏暗的暮色覆盖。
星星升了起来。
就在窗外。
傅金城坐在黑暗里,想起沈绣婉的眼睛和星星很像。
可他找不到沈绣婉了。
后来,他约周词白去咖啡店,想要向她道歉。
周词白把地点改成了教堂。
他们坐在喷水池旁,看着白鸽一群群飞过蓝天。
周词白似乎心情还不错,一边喂鸽子一边道:“我订了返回巴黎的航班,就在后天。”
“你要走了?”
“嗯。”周词白认真地看向他,“金城,我现在既后悔,又庆幸。我后悔十年前抛弃你,我不在的这十年,你身边终究出现了别的女人,在你心里,她其实早已比我更重要,只是你自己没有察觉到。而我庆幸那个女人是沈绣婉,她很好,她比我更爱你,她也比我更加值得你爱。金城,我输给她了。”
傅金城沉默。
他想否定。
他想说他怎么可能会喜欢一个长辈包办的旧式新娘?
但此时此刻,庄严的教堂面前,他竟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