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知法则》第五十五章:诸恶终结的未来
诡譎的紫红色天际被遭受封印的极光阵式给覆盖,上亿互相交叠的流光神秘图腾就这样定型在空中,形成一片壮观的奇景,如果不去追究那阵式本来的用途,它可谓美得令人窒息。
在草木生命力皆尽枯萎的异界孤岛上,仅有两个具有独立意识的存在。虽说数目是二,却只有我一个属于人类,另外一个则不知道该归类为何,鬼怪吗?如果真有鬼怪,它们估计也不会想承认祂是同类。
大家好,本人正是如果再不行动就要被切成两截的苍玄是也。嗯,加上一个平常没有用过的语尾助词就会感觉自己很从容呢,那么佯装悠间的内心独白就此告一段落,接下来就看着我豁出一切吧!不,豁出一切只是形容,我并不希望连命都豁出去。
对手是依附在黑琴理绘尸身上的,未知法则部分本体。
经过方才的交手……或者说经过单方面的挨打后,我多少弄清楚了祂的能力。
我能断言,即使是万全状态的黑琴理绘,也无法成为祂的对手。原因不是很复杂,因为之前高掛于空中的祂,所放出的每一击都足以颠覆这个世界所定义的「破坏」之极致,祂的极光连同物质的概念都能完全否定——随便一招都足以吞噬黑琴理绘最强攻势,那女人怎么想都没什么胜算。
不过很可惜,祂所使用的普通攻击手段对我并不管用,因为时间控制丝毫不管招式威力强弱,效果全都一视同仁,换言之祂掛在空中的全部招式,在我眼中皆与随便一把手枪中射出的子弹相同,全都毫无意义。
至于祂仿造出与我相同型态的薄刀后,又是另外一种形式的战斗了。祂的刀法并没有多么了不起,与影子一比简直像是孩子的玩耍,理所当然也及不上我——话虽如此,我却仍是如此狼狈的被轰飞这么远。
祂的刀不算快,却很诡异,能够在超越人类肢体所能弯曲的角度发动斩击,并且刀势极其霸道,光是接下祂的一刀,从中渗透而来的劲道便能使我半条手臂丧失知觉,捱上两刀,下场就是我的白色薄刀被击碎,并且落得这幅后果。
「……呼。」我望着祂那缓缓步来的身影,那阵脚步声就是死亡的倒数计时,在时限内我若没有抵抗的手段,我的人生游戏就会在此宣告终结。
——幸好,抵抗的手段早就想到了。
虽说是孤注一掷,不过至少并非无计可施。
那个方法就是,以其人之道还其人之身!我要使用与祂相同的力量,既然黑琴理绘办得到,那就没道理我办不到。
将不确信的自信以牵强的想法补强,为了提高成功机率,稳定精神层面的动摇是不可或缺的,随后我将提取咒力的意识探入自我精神内,寻出被自己封印的未知法则本体,并且试着从中拉出它的力量——
我感受到,视野被祂的阴影遮蔽。
来吧、来吧、来吧!
下一秒,犹如预定套好的戏码,祂的刀刃对着尚未好好爬起身的我,直直劈下!不容许闪避的气势与不容许抵挡的威力——在剎那间被时间之盾给弹开!
「祢给我滚回祢的世界吧!少来阻碍我!」与此同时,我解除时间之盾并一跃而起,右手瞬间凝聚成形的白色薄刀闪动着极光色调的异常锋芒,斜斜斩出!
蕴含着法则之力的——极光色一闪!
我的刀速,可不是祂的刀刃被弹开后,那傢伙还能追得上的。
而且这刀的威力与速度,全是我方才的数倍之上!如果祂一面撕杀一面分析我的能力数值,那么我这一下绝对会远远超出祂的认知吧!
「——颯!」
俐落斩断骨骼与肉体的切割声响起,祂感知到危险的及时反应,至多只能避开要害——黑琴理绘那具身驱的左半身,自锁骨被我斜斜斩断!整条左手臂连同半边肺叶立刻被这刀带走!
然而我可不会就此停手,对人类而言是致命伤的重创无法等同于祂的致命伤,因此我再度自精神深处被封印的领域中,强制从中拉出它那股纯度极高的力量——与其说这是无杂质的精纯咒力,不如说这与普通所见的咒力,在本质强弱上属于不同次元。
好烫!好烫好烫好烫!我咬牙强行扯出法则之力,导致皮肤内侧的温度狂飆、大脑彷彿沸腾般,视野迅速晕开、重组,循环系统中彷彿被灌入数不尽的细针导致呼吸困难,连精神都险些被不该握有的高次元力量併吞。
即使失去手臂与部分内脏,祂仍不为所动,连眼皮也不眨一下,随即祂右手的刀刃斩了回来!
——不过。
鏘!刀刃交击,两道互相抗衡的绝大咒力激盪出无形的震波,周遭枯槁的枝干因此嘎吱作响,我咬牙格开祂这刀后,甩出的刀气在死气沉沉的地面上切开一道断崖般的裂缝!
凭着在刀刃上灌注法则之力,此刻的我已不会输给那傢伙的蛮劲!
「——」突然间,祂以人耳难以辨识的频率低喃着,那依旧是我无从理解意义的声音,但我却从中感受到句子内蕴含着异质的咒力。
不知道怎么回事,「嘖!」祂的动作骤然加快,下一刀呼啸而来,我以时间之盾企图挡开,可是祂不知道以什么方法观测到了时间之盾的显现,并绕开时间之盾的展开范围继续追击,逼得我不得不以刀抵挡,硬是把我进攻的气势压制住!
「呜……!」我忍不住呻吟,祂的刀比方才又沉重上好几倍,那傢伙双瞳化为全红的状态,祂低喃的咒文多半是向法则本体借用更多的力量吧!别怪我只能得到这么肤浅的解答,毕竟我可是在思考的同时与祂又以刀交击了数十招!
从两人交锋中所迸发的刀意,如流弹般肆虐孤岛!刀气锐利的切削着大地,半径百米内已无林木能存在,枯涸大地上留下无数深不见底的刻痕。
没有破绽,攻不进去!我的所有动作都被祂看穿,祂的每招都像是我的镜面反射般,以相同的套路、相同的出刀方式与我抗衡!这傢伙……不止是模仿我的刀刃,甚至还模仿了我的刀术!
交手四十秒,与祂的每一刀相抗都带给我莫大的压力,而我为了不陷入劣势,便丝毫不管身体所能承受的限度,肆无忌惮的持续抽取法则之力!
嘴中满溢打乱呼吸的腥味,是大量的血液,只有内脏出事才会从食道涌上这么多血!这代表我的身体内部早就残破不堪,不过我却迟迟没有察觉到。
手脚的末梢神经慢慢麻痺,身体却仍自动杀出极光刀舞!这可不算好事,只能说身体已渐渐赶不上我提取出的力量。体内异常的高热缓缓消失,但这只让我感到更不妙罢了。
「……咦!」不知怎么的,手脚冷不防地一僵,下一个画面是我就此被祂的强劲咒波给扫飞,「哎呀哎呀哎呀?」不可思议的,重重摔在地上并不觉得痛,但是我身下蔓延出的那片鲜血怎么看都很不妙。
在刚才的交手中,我已被伤到这个地步了吗……好似是别人的事情般,我冒出的感想轻飘飘的,脑内像是有一部分被麻痺掉,至于更不妙的事情我立刻就体会到了。
……身体、动弹不得!
祂就要来了!不能动也得动!我岂能在这种地方降下人生的帷幕!我的意识疯狂挣扎着,说到底,祢这傢伙究竟算什么!莫名其妙半路杀出来,如果没有祢,梅雪也不会落得那般下场!全都是祢这怪物害的!祢算什么?凭什么从我身边剥夺一切?去死吧、消失吧!祢这种东西,打从一开始就不该存在啊!
黄河般氾滥的杀意泉涌而上,掩盖过痛苦的知觉与死亡的预感,在我意志的激烈鞭策下,四肢还是连抬都抬不起来……快动!快给我动啊!
正在此时——
「儿子!就说不准死了!」「阿玄你个白痴!」「干你妈的啦!」
伴随漫骂声,母亲偏偏挑这个时机解除了死域,她与小寒和阿莫才现身不到半秒,便爆出不怎么文雅的句子,尤其阿莫根本整句都是脏话,至于影子与爱丽丝则没有多说什么,但也对着祂展开——
糟糕,不知道何时该从死域中回来的母亲,十之八九是受不了乾等而领着大家杀出来了吧!
发现威胁增加的祂缓缓转身,「不行,快逃开!」我声嘶力竭地大吼,在祂转过身去的瞬间,祂势必会对他们发动超出人类认知的范围攻击!就连小寒也不可能抹灭得掉祂的招式,所以我绝不能失误,要好好掌握住祂发招之时,用时间控制来封死祂的毁灭性招数!
——忽然间,我发现母亲他们好像并没有打算真的攻上去?我则在注意到这点之际,搞懂了他们的用意!
因此,我誓死将自己的馀力全数榨取出来,赌上自己与在场所有人的性命,唤取奇蹟的回应——
「动不了?这无非是……纯属、虚构……!」
无论手段如何,此刻我只需要让身体执行命令的结果!
假设身体自己动不了,那就用咒术去控制这具身体!
——这可是我的伙伴们赌上性命,瞬间吸引那傢伙转过身去分神,替我争取的唯一机会!
强迫罢工的身体向祂掠去,「哦啊啊啊啊!」赌上全力的我霎时放出数十刀,极光色的刀刃轨跡在我眼前漫开,这刀路连我自己都难以捕捉。四肢犹如被替换为机械般无感,三半规管產生爆裂的错觉,心脏传来紧缩的痛苦,我知道自己正在逾越身为人类的极限。
借来的法则之力过于强大,给予我的负担也无从估量,多使用一秒灵魂都有如被烧灼般,脑内被无限大数以上的恶意与杀意涂满……我能轻易想像到过度滥用这股力量的后果。
来吧,究竟是我会先杀死祢,还是我的精神会先被啃噬殆尽而自灭呢?
答案浅显易懂。我瞪着眼前被极光刀路正面命中背部的祂,连同骨骼与内脏彻底穿透的刀意,使祂的躯体逐渐延着锐利的切割线碎开。
——成功了。
如果是黑琴理绘本人,那么即使分神也绝不会对我失去戒心,不过祂对这方面的知性似乎有所不足,才会產生如此致命的破绽。
祂的肉体沿着切割线化为碎块滑落、四散,连脑袋也不例外,精疲力竭的我将这幅景象烙印在眼底,确认祂的消失后,这才终于放松。
精神再也掌控不了身体,我顿时失去连接全身的知觉。
虽说只是法则本体的冰山一角……不过没想到,能够取胜啊……
眼中的景象骤然歪斜、模糊,「咦?」自喉咙发出不解的疑问,却听不见自己的声音,我知道不受控制的躯体倒了下去,冷热变得无法感知,即便如此我还是知道小寒他们已全都赶到我身边。
于是,我预见了……名为苍玄的存在之末路。
我知道那些伙伴们平安无事。
我也知道,这一切全都结束了。
漫长到令人抓狂的惨剧轮回,至此结束。
而我早在「祂」现身时,便对「这一刻」有所觉悟。
已听不见也看不见小寒他们的状况。
「这样,也不失为一个大结局啊……」
原来我也有保护大家的一天。在我的精神完全沉入虚无的海底以前,我发自内心的感到喜悦与骄傲。
话说回来,被我给保护什么的……真是太好笑了,连我自己也想不到竟会有这么一天。没看到其他人被这件事情笑死还真是有点可惜,嗯嗯。
现实中很少有十全十美的结局,所以我对自己很满意啦。
有失必有得,如果让我与祂同归于尽,能够换取其他人的未来,那么我肯定不会有半句怨言吧。
我深信自己造就了不错的结局。
身为我女朋友的、身为我失职母亲的、身为我伙伴们的——大家。
请别佇足在,生命消逝的瞬间。
死是种什么样的概念呢?怎么样算死?心脏停跳、呼吸停止就算死吗?又怎么样算活?心跳持续、循环维持就算活吗?
答案确实可能仅止于此,从普通的观点来看,心脏停跳、呼吸停止就是死;心跳持续、循环维持就算活——明明如此理所当然,我却渴求着除此之外的解释。例如「即使某人身死,灵魂却还是活在我们心底」的这种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