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沅试图将情感表达出来,但又没有经验,思来想去,只是直白问他:“什么时候过来?”
可是周恪非好像什么都明白,语气非常了然,压抑着微不可闻的雀跃:“想我了么,秋秋?现在就可以。”
年年在做最后的清洁整理,手忽然停了,也接到一个电话。
对面说了什么,年年罕见地眉头紧锁,很快给个答复,然后马上来找秋沅。
“容融跟别人打架了,打电话来说老师要叫家长呢。”
原来她们交换了联系方式。
电话另一端,周恪非也听在耳朵里。
他说:“等我,我马上过去。”
秋沅闭店在门口等,很快就看到他的车。
周恪非应该是刚从公司过来,一身挺括的暗蓝西装,更显得宽肩窄腰,风骨非凡。没打领带,松敞两粒纽扣,夜露浓寒,皮肤也凝着冷冷的白。
但他唇角微微笑,依然很温和。待秋沅上车,亲昵地拉了下她的手,才放到方向盘上。
红绿灯的间隔,周恪非抬手按了按眉骨,不经意间,有些倦色。
一切发生在秋沅的余光里,她问:“很累么?我自己过去也可以的。”
他摇摇头。
“还好。我想和你一起,秋秋,因为我们……”
周恪非没说完这句话。
交通灯切换,他专心开车,眼梢薄薄的红。
因为年年说过的,他们像爸爸妈妈。
也很少有这样理所应当的借口,过来见她。
敲了半天,蒋容融才将门开了条缝。
然后马上缩着肩垂着头,背过身去,走向里屋。
直到被秋沅扳着肩膀,拧过来直面他们。秋沅触眼就是她一双毛绒绒的圆眼睛,周围皮肤淤着青红。
嘴角也裂开了。
“怎么回事?”
蒋容融声音非常轻,语调平直,在着力掩饰酸楚:“和同学打架了。没什么事,就是要找老师。”
秋沅没料到会是这样,眉心捏起来:“为什么打架呢。”
蒋容融齿关紧锁,无论她怎么问,就是不愿意说。
像个彻底闭死的蚌壳,就是撬不开。
秋沅有点着急了,却忽然被周恪非握住手指。他的手型非常漂亮,安抚性地紧了紧,掌心有温度,更有力量。
带一种奇异的舒适冷静,重新恢复到她的身体里。
随即周恪非弯腰俯身,和蒋容融齐平。
他好像真的很有办法,声腔和煦,漫说些不着边际的话题。
再一点一点地、不带探究地闲问,小女孩子嘴里的防备越来越疏漏,故事的碎片逐渐完整起来。
默默无闻的女孩子,跟谁都关系不亲近。一张圆圆小脸,中等身材,没有特别漂亮,也没有突出表现,在班里做个安静的影子,从来无人留意。
如今周旖然的乐队现象级的火爆,“易燃”的热度甚至风靡到校园。一个沉默的普通的女生,带来几十张签名,声称自己去演唱会和易燃见了面。
谁也不买账,都觉得蒋容融在吹牛皮。
蒋容融哪里经历过这些,辩说是周恪非带她去看演唱会的。
她家境平凡,是任谁都能一眼了然的,忽然自称认识两个活在育英传说当中的人物。这下更没人信了,班里的同学齐齐哄笑起来。
有些男孩子嘴上不干不净,用调侃的口吻说最刻毒的话。
蒋容融缄默地听着,不懂争辩,只是咬牙,咬得嘴里又酸又沉。
然后扑上去和人扭打起来。
老师匆匆赶来,两边都给了严厉批评,吩咐各自叫家长来学校一趟。
蒋容融低着眼,抿了一下嘴唇又松开:“不能让外婆去的,外婆生着病,什么都听不懂了。”
周恪非颔首,侧耳认真在听。
老房子墙裙剥落,灯也摇摇晃晃,光线焦黄泛旧。
他眉目明朗深邃,全浸在灯光里,表情跟语气一样柔和:
“那么我去,好不好?”
第二天一早,还是穿了西装。
只是换了一套纯黑色,暗银的外缝线,熨烫得挺括平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