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华这么一说,陆铮霎时就僵在了那里。
茶水滚烫,顺着咽喉滑到空荡荡的腹中,热烘烘地烧起来。
这个小婢子怎能这样对一个外男说话呢?
不知道还好。
现在知道了,连坐在外屋都觉得有些挠心抓肺。
屋内太安静了,心,鼓鼓地跳着。
他抓起茶盏,又灌了些茶汤入肚,仍是坐立难安。看看她的房门,也不知道上了门闩没有,可不管如何,怎可放心把自己放在外屋坐着?不怕他起了邪念吗?
忙了一整日,这次出海,不能带舲卫,但是准备多年,难得有这样的机会,他又带着舲卫推演了一番,待他上船入海,方能看看与演练的出入。
瓶子是为长公主烧制的。底耶散是如何装进瓶子的?用完了装的,还是.
赖勤说那瓶子不到一万只,就算全部用来装底耶散,也有卖完的时候。他们会不会重新定瓶子,或是用其他瓶子代替呢?
听声音像是那个小护卫的。
要不,还是走吧。明日虽忙,总能寻到一个空子过来说话。
陆铮抽出随身的匕首,屏气凝神直直敲向剑柄,拾叶只觉得虎口一麻,剑差点脱了手。
他深吸一口气,又急切地喝了一盏茶。
“想不到是个千里眼。”他笑着取出来,用手掂着,“这倒是好东西,正好这次我出海用得上!”
拾叶将剑收了鞘,垂首站在院中,难以置信地望着滴血的剑尖,心底透着十足的委屈。
陆铮伸手去接玉镯,手臂一抬,恰巧被拾叶的剑划了一道口子。
“住手!”崔礼礼被动静惊醒,披着衣裳快步出来。
“嘶——”
崔礼礼唤春华寻来金疮药,撒了一些在伤口上:“我给你简单上点药,你回桃花渡再好好包扎吧。”这句话有些不近人情了,不应该急切地替他止血包扎吗?
好像从昨日开始,她就有些淡淡的疏离。当真是自己开玩笑开错了?
“谁?”拾叶抓着剑警醒地从院门边的小房子里冲出来,看见一个男人站在姑娘房门前,门大大开着,屋内的烛火很亮,背对着光,看不清男人的面容。
崔礼礼取下腕上的玉镯扔了过去:“你俩住手。”
莫非是自己不会用?崔礼礼眨眨眼。
崔礼礼根本没多想,只顾着说事:“我今日去了一趟瓷器局,高主事的妻舅赖勤在瓷器局当主簿,这人倒有些意思.”
便笑道:“我都能看见拾叶脸上的胡茬子。你是不是没有用对?”
等他得到消息,都已经三更了,这才匆匆赶了过来。
崔礼礼看了一眼院子里的少年:“他护我多次。”
他不知该如何作答,但也来不及作答。拾叶的剑已经从黑暗中刺了过来。
两人打得不可开交,根本无暇住手。
陆铮压住他的手腕,笑嘻嘻地说道:“小拾叶,你看清楚了,我可是你家姑娘的贵客。”
崔礼礼倒不这么认为:“清晰吗?我试过了,总是不怎么清楚。”
崔礼礼长发散在身后,脂粉未施的脸有些许歉意:“我估摸着大人会来,跟春华留了话,却忘了跟拾叶交代。”
崔礼礼本想说看到那双手的事,但一想着还没有个结果,说了也无意义,便忍下了。手拍拍锦盒:“大人不看看是什么?”
明明没有刺过去,陆铮怎么就受伤了?
陆铮这才打开。盒子里赫然躺着一支铜铸的千里眼。上面还刻着他的“铮”字。
茶案上那一支红烛,静静地燃着,将他颀长的身影投在地上,仔细看,却像是长了犄角的怪物。
“我娘安排的。”崔礼礼平静地说着,抽身去取来一个长长的锦盒,“这东西早就买好了要送给大人,一直没寻着合适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