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礼礼沉吟了许久,才问:“宣沟巷那边可有动静?”
拾叶道:“奴花了些钱,请几个乞儿去跟着。每日去问一次。”
“这段时日,一定跟着我爹。”
“是。”拾叶握着剑柄,静静地站在她身后。姑娘自樊城回来就一直心事重重,笑也不如以前舒展,似乎九春楼都很少去。
崔礼礼又不说话了,沉默地站在夜色中。
这个孩子怎么办?肯定不能直接交到长乐郡主手上。也不能交给县主。
不如直接去奉国寺,找弘方商量。与其别人威胁,不如自己拿捏。
宗顺帝温声道:“带她下去治伤,换身干净衣裳。”
这是在说自己?拾叶思忖一番,将黑布蒙面,推窗而入。
拾叶一愣,反应过来。那个孩子是弘方的儿子?弘方不是和尚吗?
疑惑归疑惑,任务归任务。拾叶带着纸条飞檐走壁,很快就到了奉国寺。虽是皇家寺庙,也有一些士兵把守,但对于拾叶来说,如入无人之境。
“你跟施昭明长得不像。”
“照着施昭明找。方脸浓眉,身形高大。”
沈延年纪轻轻,胸无点墨,除了一身好皮囊,再无建树,看在太后的面子上,给他穿了五品朝服,放在吏部。
“阿弥陀佛。”弘方闭上眼,再次入定。
——
宗顺帝从魏妃的清芜宫出来,准备去上朝。
拾叶噤声不言。握了握剑柄,准备离开。
弘方展开字条读了两遍,借着油灯将字条烧成灰烬,再搓成齑粉。才叹道:“想不到是崔家姑娘救了吾儿。世间缘法,自有因果。”
弘方又道:“七夕之前,贫僧曾托偃建寺转交给过崔姑娘一个红福袋,崔姑娘不曾还回来。不知是何缘故?”
小宫人匆匆跑上前来,跟常侍回话。常侍又踮着碎步来到龙辇旁:“圣人,弘方大师一入宫,就被太后请过去说话了。”宗顺帝闭着眼,没有说话。
再寻一圈,整个奉国寺都没有方脸浓眉的和尚。莫非弘方不在院内?
拾叶不敢轻举妄动,只想等个机会再做打算。
“贫僧已明白崔姑娘的意图,还请转告她。天雨虽宽,不润无根之草;佛门广大,难度不善之人。贫僧绵薄之力,恐难挽狂澜,姑娘务必早做打算。”
“圣人?”
小宫娥惊愕地抬起头,额头鲜血横流,眼睛有几分媚态,因钻在灌木丛中,一身粉色宫装挂满脏泥和枯枝烂叶,却仍掩不住她窈窕清丽的姿容。
宗顺帝没有说话,闭着眼装睡。
拾叶想了想:“奴没去过,但应该可以。”
小宫娥不住磕头:“奴婢昌宁宫的,因不熟悉路,这才冲了圣驾,求圣人开恩,饶奴婢一条性命吧.”
圆脸和尚睁开眼,平静地说道:“孩子在你手里。”
“我家主人的话,你可记清了?”
“佛有万千法相,血肉幻化,谁又说得清。”
他要跪,就跪吧。跪死了才好。
宗顺帝睁开眼,面露寒光。
早朝上,为出兵之事,文武百官争得唾沫横飞。
他皱眉闭眼地坐在龙辇上,手指揉按着太阳穴。
宗顺帝始终不曾开口。目光落在大殿外跪着的沈延身上。
拾叶接过字条,有些犹豫,他不知道那和尚长成什么样子,交错了就麻烦了。
御花园里窜过一道人影,銮驾立马停在树下,常侍喝了一声:“谁,谁在那里,竟敢冲撞圣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