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帮泼皮闻听让滚,如同得到了赦免令,转瞬间就从人群脚边钻了出去,跑得没影了。
耿掌柜笑嘻嘻地对子囿道:“来吧小兄弟,你铺里请,我请你吃粽子。”
“不用,谢谢了,我吃过饭了。”他谢绝了,白莹带着小米饼,他没有必要再吃粽子了。
耿掌柜脸看上去虽然粗相,实际上是个很细心的人,从他不让把泼皮送官可以看出,他知道黏上衙门可能损失更大,这肯定算计过的。子囿笑道:“耿掌柜,你以前在哪里发财啊?以前我常在这儿走,怎么没有见过你呢?”
“***这买卖时间不长,就两年而已。”他憨笑地解释道:“也是机缘巧合,我一个表弟在安邑郡衙,收手握着的这套房子一直空着,就让我先用着。我一寻思,也不能浪费了这么好的地段啊,其他我不会干,开个粽子铺应该是熟门熟路。就这么着干上了。”
“不但是干上了,而且是干得不错哦!”子囿赞赞誉有加地道。
“呵呵,谢谢。”他很开心:“欢迎小兄弟常来吃!”说着,他又去里面的灶台端煮好的粽子了。
子囿心里有了别扭,他最后的话就是口是心非,对他有明显的戒备含义。是因为房子么?
但是,人家话里的意思很明确,他是有衙门背景的,不怕人找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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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囿去了对面的人家,白莹正与一个妇人聊天。由于安邑被秦国占了以后,当地人都被撵回了魏国,现在的街坊一个也不认识,而且十年仙鹤山的经历已经让白莹说得一口地道的秦国土话,与这家杂货店老板娘聊得很欢。
“哎呀呀,这就是你老公啊?嗬嗬,真年轻啊……”妇人见了子囿很是惊讶。
“呵呵,你好。您看着也不是很老……”他笑,含糊地道。
“不行了,老啦,我那闺女都嫁人了。”她很开心,对子囿的夸赞很受用。
“是啊,这人啊早晚会老……”白莹感慨地道。
子囿的心思却依然在对面,笑道:“姐,怎么啦,感慨多多啊?哎,这个粽子铺,生意……不错哎。”
老板娘很健谈,立即评价道:“耿掌柜的粽子肉馅大、汁多又肥实。但是,他的黏米太差了,里面的小石子很多,根本就没有淘洗干净,那粽叶上的黏米饭连小石子都看得见……”
子囿若有所思,如此,那几个泼皮的嘴还真是刁,粽子的黏米确实不怎么样。
老板娘笑道:“俗话说一俊遮百丑,味道好,肉馅多,吃的人也就不在意了。街坊邻居也时不时会跑去买几个粽子吃吃,买卖还真不错。”
子囿心里很疑惑,耿掌柜为何不顾肉的成本,却计较黏米的成本?肉可比黏米贵多了。
就在他琢磨这些的时候,一个身着长袍的中年人来到了粽子铺前,他头扎缣巾(丝做的幅巾),余幅自然垂长至背,髯须飘逸,有仙人道骨的风采。
“金巫师好。”不停地有人顿首致意道。
“好好……”金巫师微笑着点头回着礼,向耿掌柜递过去一个竹匾筐,道:“耿掌柜,听说您的粽子不错,给我来十个。”
“哎,您等下,我给您捡,一个、俩、仨、四个……”耿掌柜数了十个粽子放在匾筐里递给了金巫师,金巫师给了几个方孔圆型的半两钱转身就走了。
耿掌柜也没在意,吃粽子的人太多了,金巫师只是其中一个而已。
但是,子囿发觉了端倪。
称为金巫师,自然是祭祀和坐堂行医的人,不会干体力活,这么大的肉粽子,即便是舞棒弄枪之人,一人三个肉粽子也就撑死了,他吃得完么?
“我出去走走。”他疑窦顿起,起身对白莹道。言罢,朝那老板娘点点头出门去了。
金巫师的祭祀和诊所在砂卵河一带,本地发生命案,勘验遇上疑惑的事,衙门仵作行人也会请他出马相助。所以,与衙门关系密切。
这些天,他体谅老伴身体不适,索性让儿子买点熟食回家,也免得老伴做饭了。
昨天旁晚,儿子就买了几个粽子回来了。
夏天安邑天很热,百姓不喜欢呆在屋子里,而是在院子里或门口什么地方摊张席子支张矮桌子,或者吃饭或者喝茶。他们家在家门口也摆了一张席子支了一张小桌,儿子回到家以后就把买来的粽子放在了桌上。
金巫师跪坐之后拿起一个粽子拆开了粽叶,露出白色的黏米饭,粽叶和黏米的香气很浓郁,里面的馅隐隐地可见。
掰开了粽子,馅很大,是一个大肉丸子,上面挂着一层淡黄色的油膜,连粽叶上的黏小米饭也吸满了油。
他很疑惑,这肥油怎么是黄的呢?坏了?他小咬了一口,然后鼻子和口腔上下一咂摸,感觉有股子特殊的香味,不像是猪肉,显得有点甜腻,筋膜也软,味道到是没的说,鲜嫩可口。只是这股子甜腻味留在了嘴里好象有点去不掉的意思。
“这什么肉呢?怎么跟死人身上的味儿似的?”一个不好的念头让他心“咯噔”了一下,他有了一丝的恐惧和恶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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乱的年代,市面上流民很多,食不果腹,常常有人倒毙在路上,一般都是由衙门验明正身、验尸、埋葬。很多时候,金巫师也参加了这类验尸活动。但是,这个验尸、埋葬过程并不及时,尸体难免会有点“窜味儿”。
金巫师很了解这点,每次去现场验尸都会若隐若现的闻到一丝空气的里甜腻儿,那是尸体腐烂前的一种特殊气味。
这种气味很轻,一般人很难察觉。但是,很难从他的鼻腔里溜走,他对这个气味有特殊的印象,这次买的粽子就带着那么点甜腻的气味。
金巫师很疑惑,要真是人肉的味道,粽子铺怎么做出来的?因为除了这气味,猪肉的香也是明摆着的。他疑惑了,不敢完全肯定这馅一定是人肉!
但是,这甜腻的气味太让他心颤。于是,他起身,去县衙找到了刑案勘查仵作行人,把这个疑惑对他讲了讲,把一只完好的粽子递给了他。
仵作掰开了粽子,露出了肉馅。他仔细地闻了闻,随后也小咬了一口,在口腔了用舌头咂了砸味:“好像有点像……可是,还真不好说唉。”
他疑惑地皱起了眉头。
他们讨论了、分析了好长时间,还是确定不了到底是什么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