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暮没有收留谭继和这群小萝卜头。
实在是她并不是一个有着雄心壮志救民于水火的大好人。
在个体利益与群体利益相冲突之时,她往往优先选择保全自己。
骊州城那些失去房屋的城北百姓,官府是找不出材料并抽出人力为他们重修房屋的。
城北的百姓以及路过骊州的外来人员,要么被其他好心的百姓收留要么露宿街头。
而她要是开了收留流民的头,不知道还会有多少无家可归之人打着各种名义前来投奔。
这等麻烦事,她才不干。
大门一关,缩在屋里该干嘛干嘛。
李锦因为签了短暂的卖身契没有办法,只能跟在向暮身边照顾。
譬如向暮要写字,他便在旁边研墨,再譬如向暮要喝茶,他便提前煮水……
但服侍向暮之余,李锦也知道,这位世子虽然被官差收走了粮,私下却是藏了点东西的。
比如现在,向暮桌子上摆了一碗参汤,她却没什么兴致喝,“太腻了,本世子赏你了。”
李锦微怔,“不若给外面那些吃不上饭的孩子们吧。”
“本世子赏你是因为本世子觉得你活干得好,凭什么给外面的孩子?”向暮不怒自威。
其实更重要的原因是,给了外面一个孩子,其他孩子怎么办?
“你要是不喝那就倒了吧。”向暮将一个暴戾世子形象可谓是演得淋漓尽致。
眼见着向暮端了参汤就要去倒了,李锦连忙拦住,“世子不必动怒,锦风喝就是了。”
李锦立刻喝了参汤。
但同时也对向暮万分失望,世子爷果然是世子爷,冷血且不近人情,哪里懂他们这些平民百姓的苦?
外面百姓食不果腹,里面衣食无忧的世子爷一碗参汤说不要就不要。
果然,他们不是一路人。
夜晚,骊州突然下起了瓢泼大雨。
李锦正陪着向暮读书,瞥见被雨水拍得啪啪作响的窗子,他心乱如麻。
转头对向暮道,“暮子少爷,锦风去趟茅厕。”
向暮无所谓地摆了摆手。
李锦撑着伞出去了,却没有去茅厕,而是转了个弯出了宅子。
不出他所料,谭继和十几个孩子正可怜兮兮的缩在屋檐下避雨,许多孩子已经被淋了个半湿。
看到撑着伞出来的李锦,谭继和孩子们为之一振。
“怎么样啊?暮子少爷放我们进去吗?”谭继充满希望的问。
李锦摇了摇头,“你们与其在这里浪费功夫,倒不如另找住处,薛府也是我们骊州城的大户,若再不行去李刺史那里,他怎么说也是我们这儿的父母官……”
谭继颓然地摆了摆手,“你若不是暮子收留,境遇跟我比也好不到哪儿去。”
李锦一时无语,也不知自己突然欠了向暮一笔外债到底是好是坏了。
“大半个城北都烧了,再加上骊州城本来就有不少流民,这些人原先在城内划了片,我们这些家被烧没的平民百姓,哪里争夺得过那些街头混混?”
谭继叹息,“薛府、李刺史府……如今但凡骊州城能叫得上号的大户处处人满为患,人大户也不是白收留你们,人要能出力干活的,我们这些老人孩子,能干啥啊?人凭什么收留你十几张嘴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