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心里那个迫切的念头驱使着,林痕出宫来到颜府,直至站在床前,看着颜喻不太安稳的睡颜,他才如做梦般惊醒。
自己这个时候来,什么都做不了。
颜喻睡了,他不可能把人摇醒,然后述说自己这一直以来的冤屈。
因为这些天以来,他看得清清楚楚,颜喻能好好睡一觉是真的不容易。
床头燃着根蜡烛,窗外也是月光皎皎,林痕忍下去揉对方眉心的想法,慢慢坐了下来。
他拿出玉佩,攥在手里,又想起真的那枚,不知道现在在哪。
应该是被颜喻扔了吧。
月头渐渐偏移,投下的月光也慢慢从颜喻的眉眼掠过,林痕就这样追着那束月光,静静地看了将近一个时辰。
彻夜未眠,他却一点睡意也无。
有凉意从窗缝处悄悄渗过来,不知何时,外面下起了绵绵细雨。
颜喻眉头又拧了起来,眼皮也在不安地眨动,有要醒来的迹象。
林痕只是惊喜一瞬,很快就紧张起来。
他怕自己的存在吓到颜喻,想往后退,但还没来得及起身,就被颜喻从被子下探出的手抓住了。
力道很大,带着颤,像溺水之人抓住最后的浮萍,又像对将要离去之人的卑微挽留。
手心也汗津津的,有点凉。
眼看颜喻额头渗出细密的冷汗,他再留恋如此接触也不敢让颜喻继续陷进恐惧,用没被抓住的手拍了下颜喻的肩头:“颜喻,醒醒。”
人很快被叫醒,只是表情里的惊慌迟迟没有散去。
“又做噩梦了吗?”林痕问。
颜喻还没缓过来,有些发愣地点头。
他并没有失神太久,他很快就发现自己正紧紧抓着林痕的手腕,连忙收回手,道:“抱歉。”
太疏离了。
林痕抿唇,没应,他起身去给颜喻倒水,见水是凉的,便没端过去。
他转身,见颜喻已经坐起来,目光落在被面上。
那处有一枚玉佩,他刚刚被颜喻抓住手时失了下神,玉佩就从手中滑落了。
他定在原处,没过去。
其实从问出真相到现在,他一直都在思考要怎么对颜喻解释,起初有冲动撑着,或许就语无伦次地说了,可现在,他又开始犹疑。
怕颜喻不信。
更怕纵使真相摆在面前,他们也回不到过去。
或许会有更槽的情况,比如不知如何相处。
毕竟两人关系断了这么长时间,颜喻对他不甚在意,他对颜喻,这么多的执念,更多的是靠恨撑着。
若是恨没了,两不相欠的境地,他又该以何种理由赖在颜喻身边。
更何况,江因还下落不明。
“你这是找好理由了?”颜喻还垂着头,神情隐在暗处,看不清,只是话音带着嘲讽。
“我从没有骗过你,这枚玉佩我也只想过给你,把它从北疆带来后,我从没让别人碰过,因为我娘说,这枚玉佩是让我送给心上人的。”林痕说。
“这些你昨天已经说过了。”
“可我不知道,这枚玉佩从一开始就是假的。”林痕说得很急,尾音以不正常的角度坠下,听着有些怪异。
他把林修溯的交代重复了一遍。
说到最后,气息开始不稳,他顿了顿,问:“你信我吗?”
颜喻抬头,和他在昏暗中对视良久,摇头。
林痕苦笑:“果然。”
会轻易相信的话,就不是颜喻了。
之后林痕没再说话,而是去点了灯,火烛一点点照亮房间,也把他的落寞照得无所遁形。
林痕慢慢走回来,坐在床沿,他问颜喻:“刚刚做了什么噩梦?”
颜喻摇头:“没什么可说的。”
林痕拍了拍颜喻的手,说:“那不聊这个,聊点你不知道的事情,怎么样?”
林痕的语气突然变得轻松,像是简单的闲聊。
颜喻其实大致可以猜到林痕要说什么,但他脑子很乱,下意识抗拒:“现在已是凌晨,待会儿还有早朝,你快回去吧。”
林痕却恍若未闻,自顾自开口:“事情还要从我捡了条命回到北疆开始,你知道的,林修溯早早就娶了个二夫人,那个二夫人生了两个儿子,一个赛一个的草包,不过虽然没有本领,却一个比一个有胆子,我离开北疆五年,在林王府没有什么根基,回去后也是处处被刁难,最严重的一次,是他们二人买凶准备在我出城时杀了我。”
说到这,林痕突然顿了下,因为他发现颜喻的表情有些不对,对方从醒来一直恹恹的桃花眼闪过一抹不甚明显的戾气。
这完全是意料之外的反应。
他原以为颜喻听到这儿会来些兴致的,毕竟当时自己半路逃脱了,有人帮他办事,颜喻应该会很高兴。
可为什么是这样可以和愤怒挂钩的反应呢?
林痕思绪空白了一瞬,他有些想不通颜喻的戾气来自何处,是因为颜喻早就把他当成自己的所有物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