纵使已经丢掉了,别人也不能轻易伤害。
他还想探究,目光追上去,企图从颜喻变得平静的神情中找到一些蛛丝马迹。
却蓦然对上对方有些沉的目光。
颜喻十分不悦地催促他:“接着说啊。”
他难得如此直白地表达诉求,林痕受宠若惊,压下心中泛起的疑惑,继续往下讲。
“我是被我娘安排的人救下的,那次伤得挺重的,养了两个月的伤,养伤过程中,吴名来找我,问我对林修溯有没有取而代之的想法,他愿意助我一臂之力,我刚开始挺犹豫的,直到林修溯开始对我不再掩饰敌意,才同意了吴名的提议……”
林痕讲得很慢,几句精简至极的话语讲不出当时的挣扎和惊险,再加上他对那些黑暗里的恨和怨的刻意掩盖,故事就越发显得索然无味。
他不是适合讲故事的人。
颜喻也不是个合格的听客,他总是走神,也再没给过林痕片刻回应。
直到——
“生出造反念头的原因其实有很多,其中起决定性作用的,是那年宫宴……”看见你和小君在一起谈笑对视。
后半句林痕没有说,因为他发现颜喻又走神了,目光放空地看向窗外,似乎在盯着天边渐渐泛起的晨曦。
颜喻显然没有听他在说什么,甚至连他这边停止了都不知道。
谈不上失望,林痕看着颜喻发青的眼底,疲倦的颜色太重了,在惨白的脸上格外显眼。
林痕轻轻捏了下颜喻的掌心,等人回过头,问:“你有在听吗?”
颜喻看他,眼中没有丝毫被抓包的惊慌,他点头,道:“那个二夫人和他两个儿子的下场,你还没有说。”
“他们只是这个故事里面的小人物,不足道。”林痕这样说。
那母子三人只是整个事件里的一根细细的引线,不足轻重,他没有提。
但颜喻却注意到了,所以他真的有在认真听吗?林痕开始拿不准。
颜喻却不善罢甘休,他说:“你说吧,我想知道。”
林痕无奈,只好交代。
那母子三人完全是依附于林修溯的蛆虫,很好对付,下场自然也不好。
林痕亲手杀了那个小儿子,挑断了那位所谓的二夫人以及她大儿子的手筋脚筋,扔出了城。
他本意是让他们苟延残喘,让他们也体会体会无助痛苦、食不果腹、任人叫骂的日子。
只可惜当时是已是深秋,他们还没来得及学会适应,就冻死在了严冬的街头。
尸体扔到了乱葬岗。
这也是林痕一开始不想说的原因,他自认残忍,不想让颜喻知道他如此歹毒的一面。
可等真正说了,颜喻的反应又让他意外。
对方只是点点头,面目平静,若非要说有什么反应,瞧着更像是满意居多。
“为什么是这样的反应?”林痕疑惑着,就这样问出了口。
颜喻还没有回答,房门就被人敲响,传来刘通的声音:“少爷,时辰快到了。”
颜喻应了一声,转而对林痕道:“我记得今日不是休沐。”
言外之意,你该回去上朝了。
“……”林痕有些气馁,他点头,说:“是这样,但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
颜喻还算好脾气,朝他微微扬了下下巴。
“你说不信我的解释,却又容忍我说了这么久,这一点都不像你,你若是真的一点都不信,肯定不会如此好声好气地听我讲故事。”
林痕指背碰了碰颜喻的睫毛,颜喻受不住,痒得不断眨眼睛。
林痕笑了下,问:“所以,你还是信了一点的,对吧?”
颜喻偏头躲开他的笑,既不点头也不摇头,而是说:“信与不信都一样,没什么意义。”
“怎么没意义?”林痕辩驳,“误会解开不好吗?”
“好,很好,但是有什么用呢?我的侄儿不会因此回来,我们也不会因此重归旧好。”
颜喻还是这样,平静得过分。
“可是颜喻,我想要个答案啊。”林痕抓着颜喻的手臂,想用力把人攥出带着别样的表情,可又强迫自己克制着,手背绷出青筋。
语气低落,是压抑不住的乞求。
颜喻心脏蓦地一酸,他怔住,问自己为什么。
为什么林痕一示弱,一有点无助的神情,他就忍不住心软?
四年前是这样,到现在依旧没变。
尤其是在意识到自己可能从头到尾误会了对方的情况下。
颜喻开始头疼,他吐出一口浊气,妥协道:“我现在给不了你答案,我们还是静一静吧,这个问题暂时搁置。”
商量的语气,林痕的心却是彻底坠到了谷底,他苦笑着说:“这明明就是威胁。”
说罢,不再看颜喻的反应,径直开门离开。
颜喻的头又疼得厉害了,他强迫自己忽视这份痛楚,下床穿衣,他没有吃饭,而是带着酒去了祠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