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昂从屋里找出一件雨披套在身上,朝宋威拱了拱手,旋即转身,一副要出门的架势。
“且等等。”
“这其中或有误会。”
宋威身形晃动,一步拦在赵昂身前,张口想要说什么,却被赵昂一句话堵住了口。
“弟子反正没几日可活,这次就豁出去了!六扇门敢故意拖延,误我性命。”
“我便是死,也要溅他们一身血。”
“如今正是朝廷用人之时,此事若传扬出去,那些原本被强征入军而心怀怨气的武人定然鼓噪。”
“若是再有人一煽动,上面不知要砍谁的脑袋,才能稳住人心…”
赵昂一字一顿,语气又轻又慢,落在宋威二人耳中,却比窗外的惊雷更加震撼。
他们决意贪下青阳固元丸时曾料想过赵昂可能的反应,但都没有放在心上。
毕竟一个无权无势的贫家子,本就命不久矣,再如何蹦跶,只要拖过数日,便能遮掩过去。
但没想到,眼前这个印象中驽钝憨傻的贫家子,在时日无多的情况下,竟胆大如斯,敢向六扇门直接发难!
这事若真是闹大,一旦局势溃烂,他们二人被夷三族都算运气好了。
除非,将青阳固元丸给回赵昂。
又或者,干脆一不做二不休……
轰隆隆!
天上银蛇乱舞,张牙舞爪的仿佛要将苍穹撕裂。
惨白的电光明灭间,映照出两张阴沉的脸孔,昏暗的屋子里,杀机弥漫,如陷鬼域。
…
“好大的雨啊!”
屋外,赵昂仰头望天,目光幽深,仿佛对身后悄然迫近的身影没有丝毫察觉。
“对了,馆主,我和欣儿师姐的婚事什么时候办?到时候,六扇门的张捕快也会来讨一杯喜酒。”
“你和欣儿的婚事?”
不知何时来到赵昂身后的宋威呼吸一滞,圆融的气机陡乱,脸上满是错愕。
赵昂转身,满脸诧异:“是呀,这可是您当着武馆诸多师兄弟们承诺的事,不会反悔吧?”
“可是,你已毒入脏腑,活不了几日……”宋威老脸涨得通红,结结巴巴。
他当日只是随口画了个饼,目的是让被摊派的武馆弟子们不要中途逃走,以免牵连武馆。
当赵昂归来被徐神医诊断毒入肺腑后,他就彻底将这事抛在了脑后。
只有几日可活的贫家子,还想娶武馆主的独女?做什么白日梦!
不仅是他,武馆里所有知情人都是这般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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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要没人提及,这事就能当作没发生。
可若赵昂提了,他作为一馆之主,清河县有头有脸的人物,说话就得算话,不然日后谁会把他的话当一回事?
只是让自己的独女嫁给眼前这个没几日好活的贫家子…又如何能甘心?
更何况,豪强李氏的嫡子李昊先前可是承诺要娶欣儿为正妻的!
“正因为弟子时日无多,所以和师姐的婚事得抓紧办。有青阳固元丸延寿数月,说不定还能给我们老赵家留个种。”
“你说是吧,李师兄?”
赵昂转过身,目光掠过宋威气得通红的老脸,玩味的看向神色阴沉,呼吸紊乱的李昊。
“咦,他竟这么生气了?不会是真的和宋师姐有私情吧?”
察觉到李昊的异样,赵昂心头一动,状作不经意的接着开口。
“张捕快公正守信,也多亏了他,我才能那么快拿到功勋。他说会来喝我和师姐的喜酒,那就一定会来。我这就去六扇门找他,想来会有个结果。”
说完,他朝宋威拱了拱手,转身步入雨幕中,胸有成竹,不慌不忙。
宋威见状,不由想起之前送青阳固元丸上门的那名六扇门捕快,心头忌惮不已。
此人在清河县素有薄名,爱管闲事,替黔首村夫出头,是以备受同僚排挤。
但他偏偏资质奇高,如今已心意圆满,即将拿捏气血,是捕头方达之下最有希望入品的高手。
万一他真的给赵昂出头……
为了一瓶青阳固元丸,搭上整个莽牛武馆,不值得。
此事作罢。
思及此,宋威吐出一口浊气,朝李昊使了个眼色。
只是李昊出生豪强,自幼锦衣玉食,一帆风顺,何曾遇到如此挫折?
虽见宋威示意,心中却越发暴戾,他眼中杀机闪烁,右手握拳,劲力蠢蠢欲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