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个一眼可知的“卧房”。
不过这里依然没有延用草席,而是在木地板上铺了半屋的薄尼地毯,地毯上又是一块占了地毯多一半面积的、不厚的偏硬海绵双人床垫。被子已经被扔在隔间一角窝成一团,枕头也离开了原本应该摆放的位置,垫上歪一个,垫下斜一个。床垫边一张小几上,一碟油盐小鱼干,一碟干果,看样子是下酒菜。几边地毯上,一个圆托盘里放了两、三只杯子,一只温酒的青瓷酒器。那稀如水的东西,又不用温烫,真是浪费了青瓷。屋顶的照明灯没开,墙角一盏木框罩壁灯正隔着一条条木框,让整个隔间就那么半明半暗地,向外宣泄着一股子“肉欲横流”的味道。
隔间里的有两个女人,这两个女人到显现出与楼梯口给我一枪的女人完全不同的意思。此时,她们正靠在一起,睁大了两眼静静地看着我,各自手里抓着脱下来的浴衣挡在胸前。这没穿衣服的身上,同样是满身殴打后的痕迹。看到我闪进来,她们齐齐转头看向最里面的壁柜,一个女人无声地抬手指了指。不用她指,我就知道,是那个地中海严重的黄胖子——方不可。
这帮杂碎!这么快就都找到了,快得我觉得“不真实”,快得我觉得“不尽性”。是末世了,他们也暂时真没地儿去了?要知道,人家电影里、电视里、小说里,不都是要“踏遍千山万水,走遍大街小巷,访遍大爷大妈大叔大婶大哥大姐——之后,才能得到一些方向性信息吗?”
但是,别怪我冷漠无情。手中小枪退开弹匣看了看,还有两发。压上弹匣指向两女子:
“起来,打开浴衣,转个身。”
抬手指人的女子在稍一愣怔后,即刻扶着墙站起身来,将浴衣拿在手里抖了抖,拎在手里转了个圈后,又在我指示下走到另一边,将浴衣披裹上身,抱着自己蹲坐了下来。另一名则是张着口,呆愣的看着我,满眼惊讶不知所措。外面保镖已经摸到了第一间隔间门口。
“turn around”我低声强调了一下。难道不是国人,是亚裔?指人女子立即走过来,拉起呆愣女子,一边用一根手指放在自己唇上,示意呆愣女子不要出声,一边动手拉开她的浴衣拿在手里抖了抖,又推着她转了个圈。不等她做完这一切,我将小手枪塞进她手里,指了指壁柜,便抽出自己的两支手枪,依着拉门,向两名正在探头检查最外面对门两个隔间的保镖,拣着腰腹臀大腿这样面积大的地方,每枪一发的赏给了他们。然后一步跨出隔间,一边向后方觑着人影放了两枪,一边向最里面的一间,感觉上应该藏有一个老年男人的隔间冲去。
这个隔间,有着和第一间同样的整面墙的,仿木质感金属框玻璃推拉门窗,和几乎完全相同的内装修。只是没有字幅没有供桌,其位置被一组柚木色柜面、框架,牙白色柜门的小柜替代。柜上正中摆着的一只粉彩天球瓶,瓶里插着两束好似从外面正在炸子的粮食植株上,截下来的带着相较巨大穗头的干枝。矮桌桌面上没了铸铁炭炉,也没了从吊顶垂下来的金属线和小铜壶,多了一杯咖啡,还在冒着热气。一本线装书翻了个个儿,底儿朝天的掉在地面上,好似略微洒了一点咖啡在书的边缘,显出湿湿的一小块痕迹。四把无腿靠背圈椅中的一把,在离小桌远远的几乎靠了墙柜的位置倾倒着。
真是近墨者黑吗?藏身的地方都一样!收起一支枪,拉开柜门,人正在柜里缩成一团,拱着头撅着腚,微微打抖。这是一个和刚才的廖洪长得更像的,穿了身整齐西装的糟老头子。一把拉住衣领,将人拽了出来。他四肢无意识的胡乱扑腾着,几下之后才想起努力扭头向我看来。看清我的一瞬,他的脸上只剩了惊恐,眼神中充满了无奈与绝望。
我笑了,依旧拎着他的衣领,拖到推拉门窗前,轻轻将一扇门拉开多半尺后,猛一下将老东西拽起来,将他整个挡在我的前面,手中枪顶着他的后脑,问道:
“你又是谁呢?是这里真正的主人吗?你和廖洪又是什么关系?”
他瑟瑟发抖,颤声回答道:
“我、我、我只是个普通的老头子!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不懂中国话!我——”
老头儿自醒的终于住了口,刚才还在我的拖拽下勉强站着,现在整个人完全瘫了下去。
“听听外面的动静,他们就在门外,可他们不敢进来救你。你说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