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完成了自己的加罚处置后,元啸迫不及待地赶到贺麟的面前去领取自己的填写表单。
“你的功课作业呢?”
元啸不屑地撇撇嘴,拿起身旁的笔,摊平纸张,龙飞凤舞地写下几个大字,“锉平阶级力求民富,民富,自国强!”
看着这潦草的笔迹,贺麟浑浊的眼球却闪过一丝清明。
前几个学员洋洋洒洒地说了一通,长篇大作,但在贺麟看来精髓聊胜于无,仅仅停留在表面,远远不如元啸这十三个字来的深刻。
“老贺头,可以了吧。”
“行了,完成了就赶紧滚,别在我老头子眼前晃悠,教你的这几年不知折了我多少寿命。”说着,便把表递给了元啸。
元啸接过,没细看就揣兜里转身走了。
神秘而深邃的未来冲淡了离别的伤愁,或许只有经过时间的沉淀才能磨出这些年的华丽绚烂,再回头,少年已别。
“老贺。”就在贺麟仍沉浸品味元啸这几个字的内涵时,一道不合时宜的声音传了过来。
王守明不知何时走到了贺麟身后,砸砸嘴琢磨面前的字。
“院长。”看到来者,贺麟恭恭敬敬地屈身行礼。
“诶,老贺,你又这样,这里又没有外人,咱说好了,我二人以友作道。”看到贺麟这般,王守明连忙扶起,面对贺麟,他可不敢像小辈那般,这位可是他当年创办肃朽书院,费劲心思才请到的大学问家。
“礼不可废。”贺麟面无表情,一副老古板样貌。
“院长,我想元啸写下的这几个字恐怕已经想好了自己以后的路怎么走了吧。”
“是,他应该是想留在京城。”
“他这志向倒是和您一脉相承了,您后继有人啊!”
“不好说啊,他所写下的,倒更像是在写我,而非他自己,他想走的这条路可远比他所了解的更阴险,更黑暗,即使是现在的我,稍有不慎,堕入深渊万劫而不复。”
对此,贺麟并未多说,他只是一个学者,对于政治里的弯弯绕绕,远没有身在局中人的王守明所接触的多。
“他这方面固然优异,但在没扫清前路障碍的时候,他无法最大发挥自己的潜力,也可以说是没法最大发挥自己的价值。”王守明补充道。
说着,王守明又取了一张纸,挥笔写下,“携千军之锋,肃万古之朽”
“孩子,这才是你该走的路,跟在我身边太久,难免被我所局限了,你有更广阔的天空,是时候让你自己出去闯一闯了。”
贺麟在一旁默不作声,什么时候说话什么时候不该说话,这也是一种智慧,想来这位为人师表的院长暗地里是用了什么小手段去挖掘与利用元啸的潜力价值。
“老贺,你作甚?”贺麟看墨干的差不多了,又吹了吹,将元啸这对师徒的字给卷了起来准备收走。
“多谢院长赐墨宝。”贺麟双手举着两幅字,对王守明拜谢道。
“我什么时候给你了?”王守明无语,这个贺麟,平生除了教书,没啥癖好,就一项,喜欢收集名家的墨宝,无论古今中外。
“姑且给你了,那我们家阿啸的算怎么回事,我还想拿回去收藏呢。”
“那是元啸交给我的作业!”贺麟毫不相让。
王守明无奈,交代了一些学院里的杂事便走了。
“这师徒倒是有趣,弟子写师傅,师傅写弟子。”贺麟喃喃道。
画面一转,肃朽书院樱花亭,略微整理了几下衣裳,元啸沿着狭小的台阶踏入亭中。
一座亭子立在湖心,四周是各届学子栽下的樱花树,若是时节对了,粉似霞,红如纱,白胜雪,湖水亦会被染成一片,时常有男男女女在此畅谈未来的期许,别有风情。
可惜现下仍在晚冬,四周只有干瘪的树干,孤零零的忍受寒风的侵袭,此时的樱花亭倒像是被世界所抛弃。
司樱独自一人立在亭中,盯着深不见底的河水,不知又在想些什么。
元啸走了过去,司樱听着了脚步,眼神仅是略微迟疑了一顿。
直到元啸走到她的身边,她也并未作出什么表示。
就这样,元啸也看着四周萧瑟的风景,二人沉默,似已沉沦。
就这样过了半晌,司樱抬起头来,看着元啸。
元啸回过神来,看着她,似乎想说些什么,但最终还是没开了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