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手里拿着的是自己之前在诏狱的小屋子里的铺盖,前一段时间他被贬到诏狱当差,回家又和徐妙云闹了脾气。
于是他就叫人给自己准备了一床铺盖,在诏狱里安了个小家。
内有家宅不宁,外有飞来横祸,那个时候的朱棣就想找一个可以躲藏的地方,而诏狱就是这样一个非常不错的地方。
不过他的那个小窝并没有住上几次,因为不久之后,他就听说王妃回娘家去了。
一开始,朱棣心里还有些不舍,毕竟他和徐妙云的关系一直非常融洽,两人的感情也从未出现过任何问题。这突然听说媳妇儿被气回了娘家,他心里多少有些难过。
但毕竟这个时候他还在气头上,自己还在牢里当差受罪,媳妇儿竟然敢抛下自己。
为了做样子给徐妙云看,朱棣赌气地每天下值后就回王府住,这准备好的小窝也就暂时闲置了下来。
而今天,当他再次被责罚后,之前无意中留下的手笔,却成了他现在最后和父皇叫板的底气。
此刻他手里捧着一床厚厚的被褥,远远看上去像是抱着什么非常庞大的东西一样。
他的身影落在胡轲的眼里,让胡轲惊喜得差点直接从地上跳了起来。
“这家伙今天准备的很丰盛啊,一会儿本先生得好好安排一下,也不能一顿饭就吃了个肚圆,这到时候要是少了胃口,后面的饭可不就平白的全浪费掉了。”
几天没有吃好饭的胡轲,这个时候已经开始做起了计划,甚至一时之间他都忘了自己是处在诏狱之中,而只当是自己现在正在哪个勾栏里等着享受。
然而虚假的东西终究是虚假的,随着朱汜的身影越来越近,胡轲也开始觉察到了一丝不妙。
“你大清早的过来把本先生吵醒,就是为了给我送上这么一床铺盖?”等朱汜完全走进之后,胡轲看着他手上的被褥,着实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这被褥……嗯……”原本朱汜是带着气跑过来的,按照他之前的想法,他进牢里来不说是大发雷霆,起码也要通过一些执拗的行为来,在小先生面前表现一下自己的怨气。
可是当此刻,当看见胡轲瞪圆了眼睛问出这么一句话的时候,朱汜再一次语塞了。
甚至这时候感到的尴尬,比在宫里面对父皇的时候还要更甚一些。
“我问你今天给我送的饭呢?”看见对方一副茫然的模样,胡轲心在凉了半截之后,只得直接问出了心里最关心的话题。
“忘了带了。”朱汜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脑袋。
“那你走吧,今日为师身体有恙,不能授课。”见到自己满心的期待落了空,胡轲果断下达了逐客令。
而此时见自己再也无法遮掩,朱汜也不装了,今天已经摊牌了那么多次,也不差现在这一次。
“小先生,我今天是来诏狱里服刑的。”
朱汜这简短的一句话说完,胡轲眼睛里仿佛跟见了鬼似的。
在胡轲懵逼眼神的注视之下,在朱汜身后不远处又有一个身着飞鱼服的家伙,从黑暗中突然窜了出来。
这个家伙利落的打开了胡轲牢房的锁链随即也不说话,就略微弯着腰站在那里。
见他摆说这副模样,朱汜一下子就明白了他这是想做什么。
于是本着不难为同僚,同时也是彰显自己硬气的目的,朱汜抱着自己的铺盖,抬起脚就不带一丝犹豫的踏进了胡轲的牢房。
而等他整个人彻底进去之后,身后的那个穿黑衣服的家伙也不多,废话将牢房锁链重新锁好之后他转身,几乎是一眨眼的功夫就又消失在了诏狱通道那无尽的黑暗之中。
干扰两人的第三者已经离开,剩下的就到了双方互诉衷肠的时间,至少从朱汜的视角里看事情应当是这样的。
而这个时候,凑近到了胡轲面前,朱汜这也才看清楚胡先生那诧异的模样。
胡轲脸上露出惊讶的表情,虽然完全是在朱棣的意料之中,但这个时候他还是感觉到了一丝欣慰。
小先生能对于此事展现出如此震惊的模样,说明他心里对自己多少还是有几分关心。
如若不然的话,以小先生往日所展现出来的气度来看,他断然不会对一个不认识的外人有任何多余的情绪。
这倒不是说,在朱棣的心里胡轲就是一个高冷傲慢的人,自以为凭着一点小智慧,就不屑于跟其他任何人去交流。
而单纯就是从出力的角度看,胡先生是一个极为慵懒的人,以至于他懒到不愿意跟身边任何不熟悉的人产生交流。
“先生不必替我担心,朱某前几日办差出了差错,误了上官的大事,这关进牢里来也是自找,无论最终被以何种方式发落,我心里都能接受。”
看见胡先生这么关心自己,朱棣为了不使先生过分忧心遂,当即也编出来一个理由来将自己入狱的原因掩饰一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