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前所述,南平阳此地,东北边是鲁县,西北边是东平郡的北部诸县,西南位置是东平郡南部的任城等县,向东过百里上下的鲁郡境,是东海郡的地界,北边过了鲁县再往北,即泰山郡。这个地方,基本正处於徐、兖两州的腹心地带,距离樊崇、力子都、爰曾、刘诩等各部义军之主力活动的范围都不是很远,端得是一处最便於调动诸部义军、聚汇会战的好所在也!
唯却景尚、王党未知曹幹之谋,而竟是猛追不舍,率军追到了这里。
兵到驺县,时已下午,在驺县城外休整了一夜,次日继续行军。斥候报知,曹幹、刘昱两部之贼兵,到了南平阳城后,未有再接着逃窜,以景尚估料,这必是因其两部贼连日逃窜,贼众疲惫、军心惶乱之故,再若接着逃,只怕曹、刘这两部贼众就要溃散,因此曹幹、刘昱不得不在南平阳暂做停留。昨晚夜宿驺县时候,景尚再又一次的夜观天象,见得仍是吉兆,乃於今日出营之前,与王党说道:“天象垂意,我军胜利在即。曹、刘部贼连败连逃,已然将溃。等到了南平阳城后,你我便催各部猛攻,灭此两贼就在朝夕之间矣!”王党当时没说什么,而却在兵马出营,北行一二十里,路经过峄山之际,王党乘於马上,右顾望之,见的那山虽若论实际高度,算不得甚高,然突出於平地之上,却亦是给人以高耸险峙之感,因便不觉的多看了几眼,越看越是隐隐的觉得不太对头。他与从将说道:“汝等且观那山,平地而起,绵延颇广,草木尽枯,不见鸟兽,山内深沉,如有杀伐之气!”从将颇以为然。王党驱马追上景尚,把自己刚说的这些话与他说了一遍,提醒他说道:“景公,平地忽有此之一山,此可藏兵之地也,不可不防,何不遣派斥候,入山侦探?”景尚抚须笑道:“王公,现在是何季节啊?已将入深冬,天寒肃杀,山中草木焉不枯黄、凋落?‘杀伐之气"云云,实不知公从何言起!至若藏兵,公之此言,更我所不能解。刘昱、曹幹两贼仓皇奔窜,求一活命不暇,试问之,他两人又哪里来的余力在峄山藏兵设伏?公多虑矣!”王党坚持说道:“今往南平阳追歼曹、刘二贼,战事如果顺利,自然是好,设若有变,峄山扼我军退撤之路,其山内如有伏兵,则我军危矣,在下愚见,还是提前遣得力之斥候入山中一探为是。”景尚笑道:“也罢,既然公不能放心,我就派些斥候入山查探。”於是令帐下吏选拣斥候,派出入山。
这边斥候派出,那边部队未有停下,仍在前行。
过了峄山,离南平阳县城就不很远了,三二十里地而已。根据这几日追击的经验来看,曹幹、刘昱两部贼早已是丧胆,料之他们断然是不敢出城列阵,主动迎击王师,故此景尚并未令各部做战斗准备。他的打算是,等到了南平阳城下后,先把营地筑起来,随后再做进战之备。可是事实却出乎了景尚的意料。於离南平阳县城还有不到二十里时,前边的斥候疾驰回来,向景尚禀报:“曹、刘两部贼俱已出城,这会儿正在城南列阵!”景尚讶然,旋即大喜,令人请来王党,把这个消息告诉了他,笑道:“王公,民谚云,‘狗急跳墙"。曹贼、刘贼此是为狗急跳墙矣!被我军追的无处可逃了,遂只好背城列阵。”望了望天色,还不到中午,他决定说道,“两贼垂死挣扎,我军昨晚休整已足,彼既列阵,王公,今日你我就将其大破!”传令三军,“加快行速,至迟午后,进至两贼列阵处。吃些干粮,稍事休整,便做进战!”
诸部接令,加快了行军的速度,果是遵按景尚的军令,赶在午后到了曹幹、刘昱两部列阵的地方。景尚乘车、王党乘马,两人在一干军将、帐下吏的随从下,登上高处,眺视曹幹、刘昱两部贼兵所列之此阵。只见此阵列在南平阳县城南边的原野上,呈东西走向,整体上东西长、南北薄,总共是分成了两个分阵,左边,也就是西()
边之分阵中竖立着一面高大的旗帜,上书“定陶公”之字样;右边,也就是东边之分阵中亦竖立着一面大旗,上书“柱天都大将军”之字样。对於曹幹、刘昱等诸贼的称号,景尚、王党已知,观此两面旗号,诸人便就知道了,这左边之分阵,显然是系由曹幹的部曲组成,右边之分阵,则刘昱之部曲矣。景尚观之稍顷,轻蔑地说道:“王公,你且请看,曹、刘两贼所列之此阵,居然是两翼长、前后薄,此岂与强兵会战之阵也?你我只需遣精锐一部,冲其阵地,便可轻易的将其阵冲透,而又一等将其阵冲透,你我再麾诸部俱攻,曹、刘两贼之此阵便必即崩溃。你我取胜易如反掌。刘贼固不知兵,闻言传说曹贼小知兵,於今观之,只以其之此阵便可知晓,曹贼实亦不知兵也!”景尚的这番话说的没错,曹幹、刘昱所列的这个阵,厚度不够,的确不是一个适合与“强敌”会战的阵型。王党观之多时,默然未语。景尚问道:“王公,你怎不说话?可是以为我说的不对?”王党答道:“公所言者,甚是也。只不过曹贼素有知兵之名,今其阵却列成这个样子,令我不能明白。”景尚说道:“我刚不是说过么?王公,曹幹名为知兵,今观之,实亦不知兵!这其实也没甚奇怪的,曹幹反乱前,乡野一贱农也,只怕字亦都不识的,他又何来知兵的能耐?”王党说道:“景公说的是。”景尚不复再多看贼阵,率诸人回到中军,将各部的军将召来,便按他与王党说话时所提出来的那个破阵之法,下达军令,安排进战。
王莽建新以后,不仅在国内的官名、地名上大作改动,对周边少数民族的族名等也一样的进行改动。如韩国,被他贬为了下句丽;匈奴单於,被他改成了降奴单於,等等,其所改之这些名都带着侮辱的色彩,自然周边的少数民族就不会高兴。由而,新朝建立至今,边境的战事不断,尤其是匈奴的寇边是日甚一日。针对这种情况,为补充兵马的不足,王莽尝“大募天下丁男及死罪囚、吏民奴,名曰猪突、豨勇,以为锐卒”。其所招募到的这些“猪突豨勇”,当然不可能每个人都是“锐卒”,然其间倒也的确是有些亡命敢战之士。
景尚、王党这回来讨徐、兖贼兵,他两人所带之兵马中,就有一部是“猪突”、“豨勇”。豨,亦猪之意也,说来这个字还是徐州地方的方言,“东海人名猪曰豨”。这里的豨与猪,当然指的都是野猪,野猪的战斗力是很强的,后世俗语,“一猪二熊三老虎”,野猪比熊和老虎还要厉害。景尚、王党军中的这部“猪突豨勇”,俱是由死罪囚组成,战若有功,或可以免死,故逢战皆勇悍。景尚就把这部“猪突豨勇”调了出来,把“冲其阵地,将其阵冲透”的任务给了他们,许诺他们说道:“曹、刘两贼连败,其部贼众胆丧,今与决战,王师胜之必然。欲先遣尔等出战,尔等只要能先将其阵冲透,凡立下功劳者,战后我上书朝中,既往之死罪俱可赦免。”却从关中到兖州的这一路上,景尚为鼓舞士气,从来没有约束过军纪,其帐下之各部兵一路抢掠**过来,早是抢掠**的快活,这部猪突豨勇也不例外;已然抢掠**的快活,现复又得景尚“战后为他们上书,赦免他们死罪”的许诺,此千余人无不振奋,皆举刀矛,大呼大叫的喊道:“敢不为羲仲效死!”景尚甚喜,笑与王党说道:“士气可用!”
以两万余的朝廷王师为中坚之阵,以从战的数千陈留郡兵为偏阵,足足用了一个多时辰的时间,进攻的阵型方才列成。景尚令下,即以此千余猪突豨勇为先锋,首先进斗。
望楼已经搭好,景尚、王党登望楼而观战。
时当后世时间三点多钟的时候,日光正好,唯风寒凉。这寒风是从西北卷来,掠过对面的贼阵、近处和周围的本阵,吹动得敌阵与本阵都是旌旗飒飒,原野上的枯草被吹得伏倒瑟瑟,落叶、尘土漫天,浩浩荡荡的向东南刮去。却此风,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