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困难,可是城中大户不愿出钱吗?”
“不是,是靠近城墙的居民愿意搬离,他们不信任官府会重新给他们修房子,故而抱团反抗,官府的官兵多为本地乡民,不忍驱逐。”
张振贤微微皱眉:“这件事你自己去想办法,总之那片木头房子不能留。”或许张振贤不愿意承认,其实作为士大夫的他其实也并不是像他说的那样爱民如子,但至少已经比大部分人好多了。
不同阶级的人永远无法真正意义上的相互理解。
“大人若是无事,小人就先告退了。”马景阳作揖道。
“嗯。”张振贤低头回道,但紧接着又说道:“明日你把那个小子带来吧,他毕竟救了小女一命,老夫总不好一点表示没有。”
“是,小人告退。”伴随着关门声,屋内再次寂静下来。
话说李府。
李家主母安排了朱家母子住下后便在院中歇息,李敬轩便再次出现,看见母亲悠闲地剪裁着一盆花木,便不解道:“母亲为何对那朱家母子这般好,我观察那朱四郎并无过人之处,母亲为何这般的优待他,畏畏缩缩,看着就让人好笑,哪里来的打虎英雄的风采,不过是寻常泥腿子罢了。”
李母则是轻笑不语,李大公子反而更加好奇追问,李母无奈摇头,说道:“此子年未及冠,已有擒虎杀狼的能耐,不能说是没有本事,他平日里所见皆是与他一般的人家,初次入城开了眼见难免会自卑,我们难道不更应该在这个时候示好与他吗?”
李母理了理发丝又道:“我赏赐给他的东西对于我们家来说不过是九牛一毛,甚至九牛一毛都算不上,态度客气些又不损失什么反而会让他心存感激,何乐而不为呢。”
李母补充道:“我观其样貌,绝非常人,日后必定要有一番作为。”
李敬轩笑道:“母亲原来还会看相,可否帮我看看,可有封侯拜相之相啊。”
李母再次笑而不语,她只希望自己的儿子可以无灾无病到老,封侯拜相之事还是留给他人好了。
可笑李敬轩自负熟读经典,但这些道理竟然还不如一个半老妇人通透。可笑啊,在世二十余年竟不知道奇货可居的道理。
我们并不能说李母的行为让人鄙视,因为朱家母子确是得到了实惠,人与人交往便是这般,永远不会有无缘无故的好,如果有人对你特别好,你就要小心了,他是否图你什么。
世间的朋友分为两种,一种是利益之交,二人在某些方面互补,可以相互交换利益。另一种便是君子之交,纯粹的意气相投,除此之外,再无他者。若是前者牵连后者,那便是交浅言深,若是后者牵连前者,那便要做好决裂的准备。
话说回四郎,四郎此刻是真的睡不着了,刚刚李家主母把卖了老虎的钱给了他,足足一百五十两银子,别说他睡不着了,此刻的朱母也睡不着了,要知道二两银子已经足够一个成年人好吃好喝一年的花销了,有了这笔钱他家就不再是佃户了,可以在城里做些小买卖,大哥二哥的婚事也落地了。
这一夜四郎注定辗转难眠。月是那么明亮,心是那般敞亮,朱母的腰,仿佛都直了不少。
四郎看着自己胸口的三道伤疤,觉得,值了。对于穷人来说,性命是最不值钱的。但是性命也是穷人最后一搏的本钱。
一夜无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