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读书。”彩儿的眼睛亮晶晶的。
“可以啊，那就读书吧。”黄鹤打开衣柜，穿上一身衣服，坐在梳妆台前梳理着头发。
“可我还不认识字。”
“以后会有机会的。”黄鹤梳了一个团髻，插上两朵珠花，起身拿了伞出门。
两人撑着伞到了孙少卿的房门口，里面传来女子低回婉转的吟唱声，黄鹤收了伞，站在走廊上，探头向内看，只见孙少卿斜倚在榻上，微闭着双眼，戈纤月背对着门口，坐在一个圆墩上，拨动阮弦，浅吟低唱。
“…天如水，素月当午，香径里，绝缨掷果无数，更阑烛影花阴下，少年人…”
黄鹤倚在门边，听得入了迷，没想到戈纤月不但长得好看，歌声也这么动人。
“黄娘子。”邓荣站在门边，见黄鹤只在门口探看并不进去，忍不住出声提醒，屋里人正听曲取乐，屋外人恐怕倍感冷落，不过，只要她进了屋去，情形就不一样了。
“嘘。”黄鹤轻声示意，走过来拉着邓荣的袖子往下扯，邓荣只好弯腰低头。
“等会儿你跟阿郎说一声，就说我来过了，不想打扰他听曲，去夫人那里了。”黄鹤在邓荣耳边轻轻说，气息在耳朵边流动，邓荣觉得耳朵又热又痒，站直了身子答道，“是。”
黄鹤转身招呼彩儿，向万里雪的房间走去，那身影没有一丝落寞，倒好像很高兴，邓荣觉得这黄娘子愈发奇怪了，被人非礼，不但不哭闹，还跟人打了起来，看见别的女人在阿郎房里，不进屋争宠，却去找夫人，她到底想要做什么？在阿郎面前柔情似水，背后却凶悍泼辣，究竟哪一个才是真的她？
黄鹤在走廊拐了弯，消失在邓荣的视线里，她急着要去见夫人，问问她戈纤月的事，刚进了万里雪的房门，就和要出门的万里雪撞了个满怀。
“夫人这是要去哪啊？”黄鹤抱着万里雪笑着说。
万里雪被她吓了一跳，“我正要去找你呢。”
“找我？”
万里雪拉着黄鹤进了屋，让她坐下，从怀里拿出一个小瓷盒，打开盖子，用手指取了一些盒里的膏体，轻轻涂抹在黄鹤脸上的伤口处。
“这是什么？好香啊。”黄鹤轻嗅了两下，一阵幽香钻进了她的鼻子里。
“这个膏药是之前我在花园不小心被树枝划伤时，大夫给我开的，很管用的。”万里雪又给黄鹤涂了涂嘴角，盖上盒盖，放在黄鹤的手上，“你拿回去，早晚各涂一遍，伤口很快就会好的。”
“谢谢夫人。”黄鹤笑了笑，把药膏揣进怀里。
“你刚才着急忙慌地跑进来，是怎么了？”万里雪在椅子上坐下。
“哦，我刚才路过孙少卿的房间，听见戈娘子正在唱曲，唱得可好听了。”黄鹤兴奋地说。
“戈娘子唱的曲，我也听过，确实很好听。”
“真是想不到，看她平时一言不发的，唱起曲来，却是那样动人。”
“是啊，她又会弹阮又会唱曲，孙少卿很是喜欢，时常到她房里去，也就是你来了，她才渐渐被冷落了。”
“戈娘子进孙家多久了？”
“有一年多了。”
“才一年多，那方娘子是进来多久被冷落的？”
“差不多三个月。”
“施娘子呢？”
“不到半年。”
“于娘子呢？”
“这个说不好，我嫁进来之前，她就已经生了孩子了，孙少卿对他不算冷淡，但也不怎么亲近。”
“这么说来，孙少卿还是跟夫人之间的感情维持得最久啊。”黄鹤感叹。
“只不过是看在我娘家的面子而已，能算是什么感情。”万里雪嗤之以鼻。
“夫人你看孙少卿多久会冷落我？”
“那谁知道，孙少卿对你确实与旁人不同，不过，这么整日整日地粘在一起，说不定更容易腻味。”
“夫人还真是无情，竟这样说我。”
“我说的不是你，是孙少卿，刚把方娘子迎进来的时候，孙少卿喜欢得不得了，方娘子时常去找他，两人一起谈笑玩乐，可是不到三个月，孙少卿就觉得厌烦了，不许方娘子再去找他，方娘子气得离家出走，被找回来之后大病了一场，过了很长时间，才慢慢恢复过来。”
“有这种事？”
“方娘子病了，孙少卿也不去看她，可见他新鲜劲一过，根本不管别人的死活。”
“既然他觉得方娘子厌烦了，怎么不让她走？”
“能进得了这个家门的女人，经过了他千挑万选，都是清白干净的，他绝不许其他人碰，做了他的妾，只能一辈子是他的妾，三年前一个小妾和下人有染，被他发现了，打了一顿送到官府，第二天两人就双双死在了狱中。”万里雪神色凄凉。
“这么严重？”
“是啊，所以我劝你，能走就赶紧走。”
“夫人，黄娘子，阿郎请黄娘子过去一趟。”邓荣在门口说道。
“照夫人的说法，说不定他很快就会觉得我厌烦了呢，到时候再走也不迟。”黄鹤笑了笑，起身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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